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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11 PM

第五十九章 焚化爐

  十秒鐘之後,槐詩平靜地坐在門房裡,熄掉了爐子裡的火,把金光閃閃地祭祀刀從乾枯地屍體上拔了下來。

  小馬寶莉進來逛了一圈,對剛剛槐詩的刀法嘖嘖稱奇。

  而槐詩則端詳著門房後面的通道,隨口問道:「老柳啊,這後面藏得是什麼?」

  「應該就是他們的齋戒圈了吧……」小馬寶莉隨口說道,旋即被嚇得跳了起來,「我操你怎麼知道是我?」

  槐詩回頭看了他一眼,「我就隨口一問,畢竟我認識的人裡這麼騷的不多。」

  「咳咳,我也就隨口一說。」小馬寶莉無辜地看著他,「老柳是誰?」

  「一個禿子。」

  「你夠了啊!」

  兩人在門房裡互相對視著,許久,柳東黎無奈地移開視線。

  「你究竟是什麼人?」槐詩問。

  「如你所見,一個牛郎。」柳東黎聳肩,「兼任天文會四等治安武官等一堆七零八碎的職位……」

  「嗯?」槐詩愕然,「啥玩意兒?」

  「算是繞過規定設置的雙重保險吧。」

  小馬寶莉臉的牛郎坐在椅子上嘆息:「在部分敏感地區,天文會引用的是雙重監察制度,兩位監察官一明一暗,前者接入糾紛,而後者負責如實記錄,並且在前者不方便的時候進行暗中調查……就好像這一次的歸淨之民一樣。

  一方面來說,我是艾晴的考官,負責審核她是否能夠公正地使用監察官這一份權利,另一方面,我也是保鏢兼打手。但為了避免直接部署昇華者而引起敏感問題,所以只能繞個彎,你懂吧?」

  「所以你就犯事兒了?」

  「差不多。」

  柳東黎嘆了口氣:「總之,這件事兒結束了我就真撤了。為了避免我的年終考評通不過,你得裝作不知道才行,我這邊也在報告上說你天生神力不會武功,大家互相幫個忙怎麼樣?」

  槐詩警惕地看著他:「不幫忙會被滅口嗎?」

  「不幫忙的話你就要把我送你的禮物還回來……」

  「我幫,我幫!」槐詩瞬間露出笑容:「真是的,咱倆誰跟誰啊,還用得著這麼生分的……回頭我再送你兩套霸王!」

  「……」

  柳東黎很努力地忍著把這個小王八蛋就地擊斃的衝動。

  「對了,那艾晴的成績究竟通沒通過?」

  「第一年就過了好麼。」柳東黎在面具之後翻了個白眼:「要不是這裡還牽扯到深度地獄‧魔都的話,我早就閃了,哪裡還用得著遭這罪。」

  「還有,魔都是什麼?」

  「回頭問艾晴去!我說得已經夠多了。」

  柳東黎起身,不想跟他掰扯了,和這傢伙扯上關係之後自己就沒遇到什麼好事兒過。

  花了點時間搞定了監控之後,他拿著從門衛衣服上搜出來的鑰匙,打開了通往後面的門,只看到一堆被打開的箱子堆積在牆角,空氣中氤氳著一股子令人作嘔的惡臭。

  像是腐爛的味道。

  進入了這裡之後,槐詩就感覺到不知道多少散逸源質向著自己匯聚而來,原本用來裝劫灰的袋子瞬間變得鼓鼓囊囊。

  空氣中漂浮的絕望近乎令他窒息。

  那些死亡的記錄絕對是從這裡飄出去的沒有錯。

  可出乎他的預料,這裡根本沒有什麼人看守。

  「為什麼人這麼少?」

  柳東黎環顧著四周,悶聲說:「只能證明一件事,他們要撤退了……外面的周邊人員姑且不論,真正的高層恐怕都已經跑路了吧?」

  說著,他走進了房間的最深處。

  簡直就像是一個廣場。

  絲絲縷縷的深淵沉澱蕩漾在空氣之中,散發著常人難以抗拒的猛毒。

  地上銘刻著難以理解的紋路,好像是什麼祭祀的現場一樣,就連槐詩懷中的祭祀刀都開始激動地顫抖了起來。

  槐詩步入其中,除了正中央佈滿血漬的高台之外,周圍只剩下一面面巨大的鏡子。每一塊都有商場大門的大小,錯綜複雜地豎立在龐大的廣場中。

  可明明是鏡子,卻倒影不出兩人的身影,看上去詭異的要命。

  「這就是齋戒圈。」

  柳東黎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歸淨之民用來在現境飼養邊境異種的方法,看到那些鏡子了麼?其實都是經過儀式之後被賜福的籠子,通往一個個單獨地被稱為鏡界的地獄。

  他們通過鏡子將邊境異種從地獄帶回來,然後在鏡界裡養大,通過血肉飼養,最終得到聽命於自己的獵食者……如今,所有的籠子都空了。」

  啪!

  有個蜷縮在角落裡的影子好像踢倒什麼東西,察覺到他們看過去的視線,轉過身,踉蹌想要逃跑,可緊接著就被槐詩按倒在了地上。

  「饒命!饒命!」

  那個痴肥的胖子趴在地上,顫抖著:「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我只是負責燒鍋爐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的脖子上掛著好幾條款式不一樣的金鏈子,手臂上帶著各種鑲金或者玉石的鐲子,就連十個指頭都帶滿了各色戒指。

  可明明身上掛滿了各種珠寶,甚至就連鞋子看上去都像是高等手工活,可不論怎麼看都像是一個賊,根本和身上那些昂貴的飾品搭不上邊。

  被槐詩按住,他便哆嗦了起來,胯下甚至散發出一股腥臊味,已經尿了出來。

  「我真得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只會燒鍋爐,他們幹的事情和我無關,我也是想要活命啊,饒了我,饒了我……」

  槐詩皺起眉頭,正準備問話,卻察覺到柳東黎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前方。

  那裡有一扇小門。

  「別、別動我的家人……」

  那個胖子瞪大了眼睛,奮力掙扎:「有什麼衝我來,衝我來,她們是無辜的,不要動我的老婆和女兒,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柳東黎沒有說話,快步上前,奮起一腳。

  嘭!

  門被踹開了。

  露出後面狹窄的空間。

  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鍋爐,火焰在裡面跳動著,濃煙不斷地順著煙筒升起,熱得人受不了。

  可敞開的爐膛中,除了燒到通紅地碳和煤以外,便是幾團依稀分辨出是手足肢體的焦炭,已經快要燒成灰燼了。

  當槐詩的目光移開時,才看到,奢侈品、奢侈品、奢侈品……

  各種各樣的奢侈品幾乎掛滿了每一個角落。

  被剪開當做床單的高檔西裝,塞著鍋碗瓢盆的名牌挎包,串起來掛在牆上的昂貴手錶、項鏈、手鐲、堆積如山的錢包……

  只有角落裡有一張髒兮兮的床,床上還躺著一個貼滿膠帶的充氣娃娃,旁邊還有兩個芭比小人兒,被打扮地精緻又可愛。

  那個胖子尖叫了起來,奮力掙扎,掙脫了槐詩的拉扯,爬起來,手足並用地撲到床上去,將那個充氣娃娃和小人抱在懷裡,嚎啕大哭著,回頭說著什麼求饒地話。

  槐詩張口想要問什麼,可是卻說不出話來。

  只有柳東黎走上去,挽起袖子,將那個胖子扯起來,不斷地詢問著什麼,甚至動用了自己的能力,許久,沮喪地鬆開手,將那個死胖子丟在了地上。

  「沒用的,已經瘋了。」

  柳東黎煩躁地點了根菸,「媽的,和這群神經病牽扯上的就沒什麼好事兒。」

  「那就走吧,不是還有一條岔路麼?」

  槐詩有些受不了了,轉身想要離開……鬼使神差地,他不小心看到了那個胖子的手指,確切的說,是右手的食指。

  然後,愣在了原地。

  走在前面的柳東黎察覺到他沒跟上來,困惑回頭:「走啊,怎麼了。」

  「你……先去吧。」

  槐詩沉默了許久,「我有點事情,稍後就跟上你。」

  柳東黎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想要問話,可是看到少年的眼瞳,卻問不出來了。

  他從未曾從槐詩的臉上看到過那麼平靜地神情。

  平靜地讓人不適。

  就好像那一層外殼後面藏著什麼讓人不寒而慄的東西一樣。

  「我在門口。」

  柳東黎轉身走了。

  寂靜裡,槐詩傾聽著他的腳步遠去了,走進了那個焚化室,輕輕地關上了門。

  「那個戒指……」

  他低頭看著胖子右手的食指,看著那一枚嵌著碎鑽的鉑金戒指,「那個戒指,你哪兒得來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哭號地瘋子茫然地看著他,下意識地將右手藏在身後,向後躲閃著:「我撿的,都是我撿的!」

  嘭!

  他的腦袋砸在了牆上,擠扁了他的充氣老婆,肥胖的臉幾乎變形了,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狀。

  「我問你——」

  槐詩低下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那個戒指,你從哪兒得來的!」

  在劇烈的碰撞中,那個瘋子錯亂地尖叫起來:「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個燒鍋爐的,饒過我……饒過我……」

  槐詩閉上了眼睛。

  手掌摀住了那個瘋子的嘴。

  再次睜開的時候,那一雙眼睛裡已經遍佈瘋狂地血絲。緊接著,漆黑地劫灰自從掌心之中湧現,灌入了他的軀殼之中。

  最後一次,他俯下身,凝視著那個瘋子的面孔:「戒指,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那個人瞪大了眼睛,提淚橫流,張口想要尖叫,卻發不出聲音,直到槐詩一隻手拿起他掉在地上的兩個『女兒』,一個一個地捏成粉碎。

  在他的眼前。

  「我不知道!我真得不知道!」

  那個人終於崩潰了,嚎啕大哭:「你為什麼要殺了她們!為什麼!我只是老老實實燒鍋爐而已啊!那些東西,那些東西……他們都說是不要的啊……我只是想……只是想給她們一些禮物……」

  槐詩鬆開了手。

  那個瘋子發狂一樣地撲上來,想要掐他的脖子,卻被他一腳踢開了,到最後,蜷縮在角落裡抱著幾個娃娃地殘骸,絕望抽泣。

  「對不起。」

  槐詩垂下眼睛,走上去,扯著他的手,粗暴地將那個戒指拽下來,轉身離開了。

  門在他身後關上了。

  「你還好麼?」

  角落裡靠牆抽菸地柳東黎問。

  「挺好的。」槐詩看著掌心裡的戒指,將它裝進口袋裡。

  他說,「好的不能再好了。」

  轟!

  那一瞬間,劇烈的爆炸驟然從他們上層傳來,地動山搖,無數碎片從頂穹中剝落,砸了下來,將空空蕩蕩的鏡子壓成了碎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13 PM

第六十章 納迦

  劇烈地晃動中,好像有炸藥在上面爆炸了。

  他們能夠聽見,遠方有槍聲不斷地響起,好像有什麼人在不斷地進攻這裡。震動和轟鳴不斷地從地下空間響起。

  槐詩和柳東黎對視了一眼,想起了那一條未曾探索的岔路,向著上層拔足飛奔。

  當他們從那一條向上的岔路走到盡頭的時候,只看到了滿地的死屍。

  似乎這裡才是整個祭祀場運營者們集會的地點,寬敞的辦公室裡裝潢地無比華麗,但此刻輝煌的廊柱和佈滿浮雕的牆壁都遍佈血色。

  一具又一具地屍體躺在地上,臉上殘存著茫然和絕望,甚至諂媚討好地笑容還未曾消散。

  內層有槍聲不斷地響起。

  屠殺正在進行。

  當他們闖進內室的時候,只看到了躲在桌子後面跪地求饒的王海,還有那個站在桌子前面的魁梧身影。

  厚重大衣的袖口之下,兩隻長滿了鱗片的雙手。

  還有一對漆黑的彎刀。

  鮮血從彎刀的刀鋒上不斷滴下,在地上劃出了一道猩紅的軌跡,向著王海步步延伸。

  「你敢殺了我,上主是不會放過你的!」

  王海被逼到牆角,臉色慘白:「我是上主的代言人,你敢!我若是死了,你們一定會付出代價的!一定會!」

  他胡亂地揮舞著手中那一把匕首,可是沒有任何的用處。持刀者步步上前,將身前的阻礙斬成碎片,彎刀淒嘯著向王海頭顱劈落。

  柳東黎拔槍。

  槐詩從未曾想過他的槍法竟然這麼好,竟然能夠擊中空中的刀鋒,緊接著,剩下的五顆子彈全部射在了那個背影的後腦勺上。

  只可惜,在洞穿了衣物和鱗片之後,已經無法在擊穿異化的顱骨了。

  持刀者一個踉蹌,斬落的刀鋒披在王海的兩腿之間,令他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驚叫,眼淚和鼻涕都已經嚇出來了。

  「救命!救命!」

  彷彿看到救星一樣,他望向了衝進來的兩人,嘶啞呼喊:「救我!我有錢!我有幾千萬!你們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們!」

  不用他多說,槐詩怎麼能看到最後一個知曉內情者在自己眼前被滅了口。

  果斷掏出手槍對準了回過頭來的持刀者,連連扣動扳機。

  轟鳴的槍聲裡,火花自槍膛噴湧而出,帶著灼燒至赤紅的子彈,向著持刀者已經異化到看不出人形的面孔飛出。

  在那一雙佈滿鱗片,和啼蛇相差無幾的面孔上看不到鼻子,只有兩個小小的孔,墨綠色的嘴唇掩蓋不了尖銳地牙齒,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一雙金色地豎瞳。

  說不出更像是蜥蜴還是蛇。

  那是冷血動物的詭異特徵,令人心裡發冷。

  就在槐詩抬起手槍的瞬間,他手中的彎刀已經舉起,護在面部。漆黑的彎刀如同盾牌一樣將子彈盡數彈飛了。

  緊接著,右手的彎刀劈向了衝上來的柳東黎。

  可左手擋在臉前面的彎刀還沒有來得及方向,就聽見耳旁風聲呼嘯,宛如利斧。那個七步之外的佩奇已經近在眼前,手中的祭祀刀向著他的脖子橫揮而出!

  好快!

  金色的豎瞳迅速收縮,護在眼前的彎刀向著祭祀刀格去,可緊接著,卻感覺撞在了斧頭上一樣,格擋的架勢被恐怖的慣性在瞬間擊潰了。

  勢如破竹!

  那一瞬間,槐詩看到了持刀的蛇人猛然一歪。

  好像滑倒了一樣。

  可緊接著,空氣彷彿變成了粘稠的實體,在蛇人地雙臂攪動之下湧現暗流,竟然撞的槐詩一個踉蹌。然後,他就看到了,蛇人飛到了空中。

  不,應該說像是游在海中一樣!

  因為他周身的空氣都在瞬間質變成了近乎液態一般,它掙脫了引力的束縛,遨遊在無形的空海之中。

  這是他的靈魂能力!

  瞬間,從槐詩和柳東黎的夾擊之下閃過。緊接著,自空中靈巧的迴旋,手中的彎刀破開了液態的空氣,向著難以適應如此狀況地二人斬落。

  柳東黎狼狽格擋,可槐詩揚手拋出了一個塑料袋。塑料袋在刀鋒地劈斬之下破碎,緊接著,其中的劫灰在圈禁之手的影響下迅速激發。

  瞬間,無形的空海被劫灰污染成了漆黑,劇烈地嗆咳聲響起,可槐詩地動作不停,徑直地撲入其中。

  柳東黎都看傻了。

  自己這個小老弟什麼時候這麼頭鐵了?

  可沒過一瞬間,他就聽見一片漆黑中傳來蛇類的尖銳嘶鳴,淒紅的祭祀刀穿透了漆黑的空海,自另一頭穿出。

  刀鋒之上的血色流溢。

  瞬息間,空海炸裂,魁梧的蛇人跌落在地,左臂上已經出現了一道淒慘的裂口,幾乎被祭祀刀徹底斬斷了。

  在刀鋒碰撞的尖銳聲音裡,槐詩面無表情,猛然抬起腳,踩了下去。

  嘭!

  落地的蛇人陡然一震,右手中斬出的彎刀被槐詩的祭祀刀崩開。頭戴佩奇面具的少年踐踏著他的胸膛,雙手舉起祭祀刀,猛然向下刺出!

  處決!

  崩!

  就在那一瞬間,蛇人胸前的大衣的裂口中,驟然有一隻手臂探出,手握著彎刀,將這一擊死死地格住。

  哪怕這隻手掌被刀鋒之上斧劈的力量斬成了一團稀爛。

  第三隻手?

  緊接著,是第四隻!

  自扯開的裂口之中,藏在蛇人背後的第四條胳膊撐開,手握著一柄短管霰彈槍,對準了槐詩的臉,扣動扳機!

  那少年的動作卻比他還要快,瞬間向後仰出,閃過了這突如其來的殺手。

  柳東黎看得清清楚楚。

  不止是那隻蛇人驟然多出來的兩條手臂,還有那一瞬間自少年軀殼中絲絲縷縷升騰而起的灰霧。

  那是自封鎖中爆發的劫灰,它們如火焰一般地舞動著,宛如實質的痛苦力量向著四周輻射而出,將整個內室都籠罩在難以抗拒的絕望裡。

  就在面具之下,那一雙漆黑的眸子,不知何時,已經化作了通紅。

  像是燃燒的火。

  消瘦的少年已然化作了山中的惡鬼……

  這是什麼聖痕?

  柳東黎所知的譜系之中,全然未曾有過如此的存在,哪怕只是水銀階段也令人如此心悸。

  可他已經來不及思索了,本能地撲上前去,掀開面具,想要逼著那隻四臂的蛇人看自己的臉,緊接著,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腿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是一條尾巴。

  修長的蛇尾。

  不,應該說……

  柳東黎終於想起來了。

  那個傢伙身上的聖痕不是什麼蛇人,是發源自天竺婆羅門譜系的第二階段‧黃金級聖痕——納迦!

  四條手臂的特徵,應該是流傳到了緬國之後的變種!

  緊接著,他就被甩了出去。

  最後的一瞬,他甩出了手中的短刀,試圖牽制住反攻的納迦,可緊接著,他就看到,納迦的一條手臂棄掉了彎刀,自懷中掏出了一顆閃光彈,向著他們拋出。

  下一瞬間,劇烈閃耀的光明吞沒了起來。

  槐詩迅速後退,手中的刀鋒向前斬落。

  好像什麼都沒有劈中。

  又好像砍到了什麼東西。

  緊接著,他們就聽到了一聲槍響。

  在劇烈的眩暈和噁心中,槐詩彎腰再次從懷中取出一包劫灰,拋在了地上,黑霧吞沒了一切。這一舉措似乎避免了對方趁機偷襲,可等他們自從劇烈地眩暈中恢復過來的時候,已經再看不到什麼納迦了。

  他已經逃走了。

  留下了地上血泊中的王海。

  他的喉嚨和胸口已經被利刃剖開,鮮血噴湧而出,再說不出任何話來。

  槐詩撲上去,伸手想要按他的脈搏,可很快,便收回了手指。

  沒救了。

  傷口上泛起一層墨綠色,刀上還淬了毒。不,倘若是毒龍納迦的話,不淬毒才是怪事吧?

  柳東黎看了一眼之後就不再浪費時間,抓緊時間翻箱倒櫃,翻找著一切有價值的文件。槐詩將王海從地上扶起,努力地撐開了他的眼睛。

  「醒醒!你還有時間!是誰殺了你!」他從口袋裡掏出了那一枚戒指,「是誰殺了他們!是誰讓你藏在這裡的!說話啊!王海!」

  王海奮力掙扎著,像是一條離開了水的魚那樣,兩隻手努力地抓著,想要抓住拋棄自己而去的生機,在槐詩的領口留下了一道道血印,扯下了槐詩的面具。

  當他看到槐詩的臉,便愣住了,很快,眼神就變得怨恨又惡毒。

  「是你……都是你們……你們……的錯……」

  他的嘴唇開合著,不斷地噴出血沫,可很快,便勾起了嘲弄地弧度:「我們都將……死去……很快……」

  他忽然不再掙扎了,抓起了身旁的匕首。

  向著自己的心臟刺下。

  啪!

  猩紅的色彩噴湧,落在槐詩茫然的臉上。

  火燒起來了。

  在劇烈地震盪中,上層好像再次有炸藥爆炸,底層即將坍塌。

  槐詩嘆息了一聲,緩緩放下了王海。

  將戒指收起。

  之後的事情就乏善可陳了。

  柳東黎帶著他在特事處的大隊人馬到場之前離開了中轉倉庫,甚至開車將他送回了家。

  看著他魂不守舍的樣子,牛郎忍不住搖頭,「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可以來偵探那裡找我。」

  槐詩點頭,下車,目送著他遠去了。

  當他回到家,推開客廳的大門時,看到了等待在那裡的烏鴉。

  「你似乎需要找人傾訴一下的樣子啊。」

  黑色的飛鳥站在煮開的熱水壺上,問道:「咖啡?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14 PM

第六十一章 後悔藥

  當槐詩放下茶杯的時候,有一種世界忽然清晰過來的感覺。

  不知道應該說如釋重負,還是得到了什麼領悟。

  平靜到好像入定的高僧。

  心裡沒有絲毫的波動,好像大徹大悟一樣,看破紅塵。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低頭看著茶杯裡那一抹蕩漾的紫色,「這是什麼?」

  「一種特殊地靈質麻醉劑。」

  烏鴉抬起翅膀,指了指桌子邊上剩餘的那一管,「啼蛇的角我摳了一些邊角料下來,順手做了兩管,喜歡就送你好了。」

  「麻醉劑?」槐詩問,「用來做什麼的?」

  「我想想怎麼說……」烏鴉沉思了片刻:「如果肉體的麻醉劑是讓你屏蔽痛苦的話,那麼它就是讓你暫時摒棄慾望。

  服用它之後,在短時間內,你就不會感覺到憤怒、徬徨和難過,同時,你也不會感覺到快樂、幸福和愉悅。

  根據藥劑的創造者的話:阻礙人追尋覺悟的,便是這與生俱來的本能和感情。只有失去這一切之後,人就會自虛無之中獲得冷靜,得到真正的理智。」

  「然後呢?」

  「然後該幹什麼幹什麼唄。」

  烏鴉聳肩,「鎮定劑而已,又能有什麼神奇作用呢?

  可偏偏有的時候,這一份不為外物所擾的冷靜才是最珍貴的東西,至少在這種情況下做出的選擇不會讓人後悔。至於其他的作用,反而是次要了。」

  槐詩瞭然,「也就是後悔藥咯?」

  「應該說是【不後悔藥】吧。」烏鴉問道,「感覺如何?」

  「很好。」

  槐詩長出了一口氣,在椅子上找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緩緩放鬆了下來,終於感覺到了疲憊和睏倦。

  半夜三點了,是該睡覺得時候了。

  「那麼——」

  烏鴉問道,「有什麼收穫嗎?」

  「一無所獲,除了這個。」

  槐詩甩手,將那一枚戒指丟在了桌子上。嵌著碎鑽的鉑金戒指在桌子上繞了幾圈,然後倒了下來,在轉動中恢復了平靜。

  顯露出刻在戒指內側的那兩個名字。

  「我父母,大概是死了吧。」

  在沉默裡,槐詩低頭凝視著自己父母的婚戒,終於接受了這個現實。

  烏鴉搖頭,「有可能是典當了呢?」

  「嗯,說不定。」

  「也可能是丟了呢?」

  「有這種可能。」

  槐詩頷首:「謝謝你的藥,我現在輕鬆了不少。」

  「不要說謝謝啦。」烏鴉搖頭,「就當做契約者的分內之事吧。」

  「我先去睡了,你還要繼續忙嗎?」

  「大概還要加會班吧。」烏鴉回頭,看了看反應釜中緩緩升起的暗淡輝光,「最後一個階段,就快完事兒了。

  你確實應該休息了,槐詩,好好睡一覺吧,什麼都會過去的。」

  「嗯。」

  槐詩起身,走向臥室,只是在踏上樓梯的時候,看到了牆壁上那一片原本掛著全家福的白色印記,腳步便停頓了。

  許久。

  他說,「我真的很想念他們。」

  「我知道。」

  烏鴉背對著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有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她靜靜地看著坩堝中沸騰的金屬光芒,傾聽著其中彷彿海潮聲漫卷一般地迴響。好像耐心的農夫一樣,等待熟成的時刻。

  來自深淵的奇蹟在釜中無聲醞釀。

  過不了多久,槐詩的發育期便將迎來終結。

  這便是所有補全藥劑之中的最後一步,奠定聖痕的萬能之礎。

  倘若發育總伴隨著成長的話,那麼成長的,往往便是痛苦。這痛苦值得銘記和體會,它終將刻印在身體中,與奇蹟一起。

  「睡吧,槐詩。」

  黑色的飛鳥輕聲呢喃:「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的殘酷教育,從此以後,你會有光明的未來。」

  至於那位不速之客……

  就交給『這裡的主人』來解決吧。

  .

  .

  半個小時之前,坍塌的祭祀場之中。

  在堆滿石塊的內室裡,王海的屍首猛然搏動了一下。

  刺在他心臟中的匕首悄然破碎,化作黑色的塵埃,融入了冷去的血液中。

  於是,在那死去的殘骸中便有一絲一縷的粘稠液體緩緩地流出,漸漸凝結成虛幻的影子。

  就好像從繭中掙扎而出的飛蛾那樣,它蠕動著,貪婪地汲取著地上的鮮血,不定性地蠕動著,將地上的屍首一一吞吃,痛苦嘶鳴。

  「都怪……你們……」

  宛如哀哭地聲音從他的喉嚨裡發出,尖銳有高亢:「都怪……你……死去……我們……都將死去……」

  自受洗開始所植入這一具軀殼中的饕餮之種終於在死亡中萌發了,由源質而構成的邊境異種帶著宿主最後的恨意從死亡中降誕。

  就好像上主曾經對王海所說的那樣。

  聖神最後的垂憐降臨與此處。

  哪怕來自深淵的奇蹟絕不會帶來幸福和安寧。

  「恨啊……我……恨……」

  那一張酷似王海的扭曲面孔上流下血淚,陰影匍匐在地上,像是畸形的獵犬一樣哀鳴著,痛苦地翻滾。

  直到最後,自夾縫中找到了一枚小小的扣子。

  「找到了……」

  它舔舐著少年袖口上落下的扣子,發出欣喜又狂躁地鳴叫:「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你了!!!」

  一瞬間,陰影沸騰起來了,將那一枚扣子吞沒,狂喜亂舞地蠕動著,鑽過了一道道細碎的縫隙,回歸了大地之上。

  根本看不見一片影子從地上掠過的景象。

  在擺脫了物質的束縛之後,那已經是肉眼所無法辨別的極速。

  筆直地躍過了沉睡的城市,不斷地繞過形形色色的阻礙,根本對擦肩而過的人們毫不在意,筆直地向著石髓館的方向衝去。

  到最後,穿過了陰森的樹林,停在了那一扇鐵門之外。

  月光映照之下,地上的影子飢餓地扭動著,不斷地向前衝撞,可是始終穿不過那一扇空洞大到足夠野貓自由出入的鐵門。

  直到最後,它奮力一躍,鑽進牆上的縫隙,跳進了野草叢生地庭院裡,飢渴地向著上槐詩的鎖在爬去。

  啪的一聲,好像有水泡破裂的聲音。

  它被擊飛了。

  在主樓側面破碎的窗戶中,映照出那一張慘白的面孔,還有堪稱扭曲的肉體。

  就好像七八個人的器官隨意地拼在一起,好幾根手腳胡亂地扭動著,腹部巨大的口不斷地開闔,滴下了宛如唾液一樣的血水。

  也照出了那個攔在它前面的身影。

  在髒兮兮的玻璃中,只能看到一個消瘦挺拔的身姿。

  隱約能分辨出它身上千瘡百孔的禮服,還有一絲不苟別在破碎領口的領結,以及架在鼻樑上的單片眼鏡。

  但此刻,就好像巡行的守衛看見想要翻牆的小賊一樣,明明一片虛無的面容上所顯示出的正是不折不扣的怒意。

  嘴唇開闔,無聲警告。

  滾出去!

  完全失控的侵蝕體嘶鳴了一聲,胡亂地揮舞著自己的肢體,一步步向前緊逼。於是,那個人影抬起左手。

  五指緩緩合攏。

  悄無聲息的,無形的力量向著中心合攏,就好像鐵牆碰撞一樣,將那個鬼東西擠扁成一團爛醬。

  緊接著,那一團爛醬便無火自燃,只剩下一縷黑煙消失在空氣裡。

  而落在地上的扣子,卻被小心地撿起,在水管前面沖洗乾淨之後,又被那個人影反覆地用舊毛巾擦拭乾淨,放進後院雜物間裡的一個箱子中。

  珍而重之地將它和幾個髒兮兮的玩具、兩張破碎的獎狀和嬰兒的舊照片擺在一起。

  箱子合攏。

  那個人影微微向著烏鴉頷首道別。

  緊接著,無聲地消散了。

  .

  .

  寂靜的房間裡,四手的納迦坐在鏡子前,靜靜地擦拭著傷口上的血腥,將枯萎的傷口清理完畢之後,取出小刀,將那些失去生機的腐肉一點點地刮去。

  直到露出下面淒厲的骨骼。

  他彎腰,打開地上的箱子,猶豫了一下之後,從其中取出了一管火紅色的藥劑,開啟封口之後,咬住牙,將那一道宛如沸騰金屬的溶液澆在了傷口上。

  在嗤嗤作響的聲音裡,納迦劇烈地痙攣著,發出沉悶地嘶吼,長尾抽搐著,幾乎將整個衛生間都攪成粉碎。

  直到最後,金屬溶液終於自骨骼之上定型,和血肉融合在一起,好像新生的肌理一般,無分彼此。

  除了鱗片上慘烈的缺口,再看不出其他的傷痕。

  他好像虛脫了一樣鬆了口氣,解除聖痕,於是鏡子裡那個魁梧的蛇人緩緩收縮,甚至多出來的兩條手臂也縮進了肩胛骨之中。

  名為何洛的男人大汗淋漓地喘息著,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許久,用冷水潑了潑臉,終於後退了兩步,癱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

  許久,他才拿起電話,撥通了那個號碼。

  「老闆。」他說,「我可能搞砸了。」

  「失手了麼?」

  「不,知情的人都死了,但在滅口的時候,碰到了兩個昇華者,不知道是哪兒的人。」

  電話另一頭的戚問沉默了許久,遺憾地嘆息:

  「那就只能用備用方法了……」

  電話掛斷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15 PM

第六十二章 野心

  早晨的時候,市立圖書館的地下倉庫再次迎來了它的客人。

  教授看上去依舊是往常那一副肉山的樣子,艾晴來的時候,他似乎正在讀什麼有趣的東西,不時發出笑聲。

  「來得好早啊。」看到艾晴之後,他合上了書,「是沒睡嗎?看來昨晚倉庫的事兒確實很棘手啊,我還以為你會下午來。」

  「瑣事繁多。」

  一夜未眠的艾晴看上去臉色越發蒼白,可神情依舊平靜:「早點解決了早好。」

  「咖啡?茶?」

  「咖啡,雙倍的糖,不加奶。」

  「真巧,我昨天剛到了一點好豆子。」教授愉快地拿出了自己的工具,不過一會,滴漏壺裡就傳來了咖啡的焦香。

  很快,一杯咖啡放在了艾晴的面前。

  「請用。」

  等艾晴將咖啡喝完之後,臉色似乎好看了一些,放下還帶著糖漬的杯子之後,她長出了一口氣,努力振奮精神。

  等待調查結果。

  很快,厚厚一疊文書就放在了桌子上。

  「你讓我調查的東西都在這裡了。」

  教授拍了拍手,分門別類地將那些合同的副本和產權交易書一類的繁瑣文件在她面前擺好:「從十二年前開始,戚問就已經和救主會產生了一些關係,雙方有過一定程度的合作,但始終保持著一些界限。

  很遺憾,沒有直接的決定性證據。

  不過……據我所知,這些年主要與戚問合作的對象,不,應該說扶持者,應該是陰家才對吧?」

  說著,他又將一本厚厚的檔案放在了艾晴的面前,好奇地問:「難道這一次是準備大義滅親麼?」

  「你在說哪國的笑話嗎?」

  艾晴煩躁地揉了揉眉心:「當年戚問就是靠著給陰家做代理人才攢到起家的資本,從頭到尾不過是做狗,如今還是一條野心膨脹之後栓不住的老狗,就算是他死了,陰家也不會掉一根頭髮。更何況,戚問那種傢伙做事兒,會留下什麼把柄麼?」

  彷彿對此深有感受一樣,教授聳了聳肩,沒有再說什麼。

  寂靜裡,只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在放棄漫無目的地尋找救主會這些年的動向,轉向戚問與救主會之間的聯繫,有了更具體的目標之後,教授的效率提高了許多倍。

  短短的一天之內,就通過各種渠道獲得了大量的線索。在結合了這個地下書庫中這些年以來所有新海市面上的紙質記錄之後,就變成了這厚厚一疊記錄。

  大量的產權變動姑且不論,但針對這兩年戚問旗下產業的轉型和變化,以及明日新聞的特殊渠道,竟然連戚問暗中運行的各個項目都扒拉個底兒掉。

  只不過,調查的結果就連艾晴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想要壟斷蓬壺邊境的航線和物資供應?」

  艾晴都被調查結果逗笑了,「一個海上邊境的通路和物資運輸由他來把持?他何德何能?」

  「目前看來,他花了大筆的錢去進行了遊說和擔保,已經爭取到了競標資格。」教授往嘴裡丟了一個馬卡龍,大口咀嚼,「倘若背後有人支持的話,未必沒有可能。」

  艾晴會意,「你是說陰家?」

  教授微微聳肩,「我只知道,這些日子他往金陵跑得很勤。」

  不得不承認,教授的猜測很合理。

  壟斷一條邊境航線所帶來的收益絕對不止是金錢,背後的隱性利益也龐大的驚人,想像一下,一個孤懸海外的邊境中所有的昇華者都必須依靠自己進行往來和探索……

  倘若戚家真的能夠為陰氏帶來如此龐大的利益,那麼老太爺未必會計較這些年戚問的疏離之舉,倒不如說,兩邊在盡釋前嫌之後,合作地反而會更加親密才對。

  而戚問也在這一過程中為自己爭取到了主動,不再是那個寄人籬下的代理人和白手套,而是至關重要的合作者,完成了從棋子到棋手的轉變。

  今非昔比。

  越是這個關頭,就越不能亂,倘若想要用救主會的事兒對戚問進行調查的話,那一條老狗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只不過,檔案中接下來的內容讓她皺起眉頭。

  走私。

  走私從來都不是什麼大事,或者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灰色產業簡直遍佈全世界,否則國內那麼多水貨和廉價的正品又是從何而來?

  只不過接下來這一條記錄中所暗示的消息,卻令她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

  「能夠確定麼?」

  「當然不能。」教授聳肩,「這種事情也沒有哪個知情人會透露,不,所有知曉其中詳情的人都已經入土為安了,怎麼可能找得到切實的證據?」

  但教授所整理的報告,明確地將這些年以來周邊各國的大量失蹤人口和戚家的走私路線結合了起來。

  換而言之,戚問可能一直在偷偷地向新海偷渡大量的人口。

  可人畢竟是活的,哪怕是個傻子,每天都要吃喝拉撒,一個大活人出現在一個城市裡還不顯眼,好幾千上萬個大活人出現在新海這種小地方。

  鬼都知道有問題。

  可問題是人呢?

  人去哪兒了?

  來到新海之後就人間蒸發了麼?

  不,倘若如此的話……

  聯想到救主會之後的歸淨之民,還有他們所豢養地那些邊境異種,艾晴心中對那群人的下場已經有所猜測。

  反正去的地方不會是什麼幸福天堂……

  看來,這恐怕就是戚問和救主會合作的基礎了吧?

  戚問源源不斷地為他們的活祭和犧牲提供人口,而歸淨之民則在暗中以救主會的面目報以支持,不止是資金,甚至某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可以交給他們去做。

  這完全就是當年戚問在陰家的翻版,只不過他是那些諸多手套之中比較白的那一隻而已。

  看來他還真是學了不少東西啊。

  就在沉思之中,艾晴的表情微微變化,許久,合上了檔案。

  「還有呢?」

  「嗯?」教授似是疑惑。

  「倘若如此的話,你手裡必然有什麼東西在待價而沽吧?」艾晴平靜地看著教授:「你還有什麼東西沒有拿出來。」

  教授尷尬地笑了起來。

  「還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啊。」

  他從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份薄薄地文件袋,按在桌子上,卻沒有送過來,「雖然這一份情報的重要性並不高,但我覺得,應該是你關心的事情才對,我保證,它物有所值。」

  艾晴的神情依舊冷淡,並不急於許諾報酬,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許久,教授無奈嘆息,將文件夾推過來:「你贏了,但這個要單件計費,三倍。」

  艾晴搖頭,「我只會給你兩倍。」

  「成交。」

  教授頷首,神情就變得愁苦又悲傷。

  文件袋裡是一疊醫院的病例,市內、市外,甚至包括國外醫院的診療記錄還有具體的入院觀察過程。

  時間是八年前。

  地點是新海。

  六個經理人、十一個公司的高層領導以及幾十個辦事員,全部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引起的不明原因地高熱而入院,當時甚至掀起了諸多有關瘟疫地謠言,過了好多年,依舊有人記得當時市面上的恐慌。

  但歸根結底,這都是一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這些人也不過都是普通人,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唯一的共同點,不過是曾經在不同地程度上為槐氏集團和戚問的產業進行過效力罷了。

  而時間,正好是槐家正式宣告破產的那一年。

  靜靜地看完手中的這一篇記錄,艾晴閉上眼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讓我猜猜看。」

  她輕聲說:「那些人最後不是變成了植物人,就是燒成了傻子,對不對?」

  教授頷首。

  「【失魂引】」

  艾晴緩緩地睜開眼睛,神情陰沉。

  毋庸置疑,這是一件利用被地獄異化的病毒所造成的惡性事件,針對人體源質進行寄生和感染的病毒絕對不是尋常的抗生素所能夠解決的問題。

  超過十個人的異常情況,本地的監察官本應該立刻針對天文會進行上報才對。不過,如何遞交報告難道不是也有講究的麼?

  認真嚴肅地將這件事兒作為惡性事件進行上報和隨便在哪個記錄的邊邊角角裡提兩句異常情況,完全是兩個結果。

  「能夠擺平這件事情,前任那個垃圾還真是收了不少錢啊。」艾晴冷笑了一聲,敲打著扶手,「看起來將他送到邊境還是太仁慈了……」

  通過惡性病毒將所有知情者全部清理的一乾二淨,不留任何把柄。

  而戚問正式吞下了槐家最後的根基,以近乎掠奪的價格得到了大批的產業,完成了血腥的資本積累,成功地在槐氏的屍體上建立了屬於自己的海運集團,從一個一文不名地外來商人成為了新海有頭有臉的巨富。

  堪稱大手筆。

  倘若這背後沒有陰家的授意,他又哪兒來的膽子如此肆意妄為?

  教授忽然說,「但這就有一件事情解釋不通。」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艾晴忍不住想冷笑。

  無非是為何會在徹底吞併資產之後會留下槐詩一命罷了。

  「這難道不是戚問這條忠犬最貼心的地方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16 PM

第六十三章 快遞

  根據艾晴所知,陰家和槐家的交情可以追溯到八十年前。

  當時,槐詩的曾祖父作為罕見的四階昇華者,從邊境的開闊中取得了大筆資產,功成身退。

  在當時,他可以說對陰家多有提攜,對已經沒落的陰氏能夠重振旗鼓有著不小的作用。

  可隨著槐詩曾祖父的去世,接下來的陰氏開始再度崛起,但槐氏卻再未曾誕生過昇華者,漸漸沒落。

  最終,陰家則在槐氏最需要資金周轉的時候選擇了落井下石,導致了槐氏徹底一蹶不振。

  隨著槐詩祖父的死去,槐詩的父母又帶著大筆資產人間蒸發,這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個過程順暢到拿到起點都能寫八十萬字,要說背後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鬼都不信。

  一場各方攜手所造的大餐,陰氏吃肉,戚問喝湯,最後還留下了槐詩這麼一條遮羞布。

  你看,不是我不念舊情,這只是正常的商業競爭而已哦,只不過是你家的子孫實在太不像話了而已。

  看在當年的份兒上,再給你留一個餅,多有人情味啊。

  這下你總不能說我過分了吧?

  得到了實際的利益,保全了陰家的顏面,對逝去的老友也有了交代,三全其美,豈不快哉?

  反正這世道就是花花轎子人抬人,有了這一層虛有其表的交代之後,一切都變得光鮮亮麗了起來。

  簡直無可指摘。

  而戚問這條老狗在得到了晉身之階之後竟然想要掙脫陰家的鏈子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這些年以來,戚問充當著歸淨之民的保護傘,悄然地將救主會地一切行動隱藏在暗中,依此飛速地搜取著利益,悄然壯大,儼然已經成勢。

  哪怕是陰家也不能隨意敲打,反而要擠出笑臉拿出誠意歡迎這一條曾經的忠犬回歸自己的懷抱。

  如今,那位老太爺的心情一定很美妙吧?

  縱然內心中的憤怒和陰沉,可艾晴還是忍不住惡意地猜想著——那一張遍佈老年斑的面孔擠出笑容的時候肯定會很難看吧。

  可緊接著,她心情又沉重起來。

  自己又應該如何去告訴槐詩這個壞消息呢?

  .

  .

  現在槐詩正看著兩個人吵架。

  二道販子偵探的事務所的地下室裡,他剛一進門,就聽見偵探在那兒感慨:「要我看,那群歸淨之民是要搞大事兒啊,要糟的恐怕不止是新海咯!」

  「你可他媽閉嘴吧!」柳東黎一聽就怒了:「你能別亂猜麼?就你那烏鴉嘴,就算不是也要弄成是了!」

  「放屁,老子這個叫做合理猜測!」

  偵探冷笑,「信不信我立馬寫一本十萬字的論文給你Q.E.D一下?」

  「你寫啊!你身上的能力限制令還沒過期呢,不怕天文會用彩虹橋空降一群捍衛者擊斃你你就寫啊!」

  「我寫不了歸淨之民搞事兒,我還寫不了你涼涼嗎!」

  「哪天我要涼了,就肯定先賣了你!」

  就在槐詩愕然地視線中,兩個人已經打成了一團,應該說是偵探單方面被打,很快鼻青臉腫地偵探就開始告饒。

  早習慣了這貨的嘴欠,柳東黎也撒手喘氣,不跟他一般計較了。

  只有槐詩對這個地下室裡的佈置不可置信。

  「厲害啊。」

  他瞄著掛在牆上的各種槍械還有手榴彈:「這些東西你也賣麼?」

  「我要敢賣我早被特事處一鍋端了,哪裡還能囫圇著在這裡說話。」偵探翻了個白眼:「這些都是某人作姦犯科的工具。」

  「滾滾滾,老子這叫除暴安良。」

  柳東黎正坐在椅子上,解開繃帶,齜牙咧嘴的給自己身上的傷口倒藥劑。

  赤裸上身之後,這貨身上橫七豎八的傷口倒也很唬人。那些像是小孩咧嘴一般的傷口在藥劑的灌溉之下迅速合攏,經過一夜的調養之後,看上去終於不算太慘烈了。

  終於鬆了口氣之後,他穿上衣服,正色看向槐詩。

  「你一定現在有很多問題想問吧。」

  「……呃。」

  槐詩沉默了好久,尷尬地有些撓頭:「其實應該搞懂的差不多都清楚了,也沒什麼好問的,真要說什麼的話,還是希望天文會能盡快清理掉歸淨之民這檔子事兒吧。」

  「實際上已經開始清理了。」

  柳東黎面露難色:「但問題是,面臨這個問題的,不止是新海一個地方。」

  「嗯?」

  「我昨晚從內部的行動處得到消息。」

  他無奈嘆息:「整個東夏的沿海地區,包括新海在內,發現歸淨之民的地方已經超過了六個城市,甚至在海上都有他們的漁船遊蕩,要我說,這一次他們可能真得要搞什麼大事情,所以才會如此匆忙地集中力量。

  事實上,整個金陵地區的邊境獵人都已經開始緊急動員了,但東夏很強硬地拒絕了天文會的干涉,到最後,很可能會出動社保局的力量吧。

  啊,社保局就是特事處的上層機構,東夏針對昇華者進行管理的部門,雖然名字和另一個地方類似,但其實是一個單獨的隱秘部門,以後你可能會經常打交道,到時候可能就習慣了。」

  槐詩沉默了好久,愣愣地點了點頭,察覺到柳東黎無奈的神情,擠出笑容:「不好意思,昨晚睡得不太好。」

  「正常,碰上那樣的場景,誰都睡不好。」

  柳東黎好像什麼都沒有察覺一樣地寬慰他,把一杯熱茶放在他前面:「多喝熱水身體好。給天文會辦事兒,總難免和這種事情打交道。」

  他刻意地迴避了昨晚槐詩失控的場景。

  雖然能夠感覺槐詩隱瞞了什麼,但柳東黎並不打算深究。沒有人會天生神力,正如同沒有人會完美無瑕。

  大家總有碰上糟心事兒的時候,喋喋不休問太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圖惹人厭而已。

  可是他總覺得,槐詩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不像是過去的那個少年,也不像是昨晚他所見到的惡鬼。

  明明一副沒睡醒的恍惚樣子,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終於從一個長夢中解脫了,得以歸還塵世。

  有什麼東西注入了那一副微笑的空殼之後。

  讓他變得和往日不同。

  就在柳東黎不安地思索中,卻驟然聽見面前啪的一聲響起,看到槐詩一拍膝蓋,猛然起身,表情驟然變得慌亂起來:「臥槽!」

  「怎麼了?」他愕然抬頭。

  「剛剛想起來了——」

  槐詩緩緩回頭,神情緊張:「我好像今天沒練琴!」

  「……」

  柳東黎翻了個白眼,不想說話了: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這種傢伙放著不管的話,完全只會沙雕一輩子吧!

  在確認柳東黎的傷勢沒事兒之後,槐詩準備離開了,還被柳東黎囑咐不要把自己的行蹤說出去,恐怕接下來這傢伙還打算去做什麼調查。

  槐詩雖然有心瞭解,但他今天下午還得去找艾晴報導,實在沒有時間了。

  可就在出門的時候,他卻被柳東黎叫住了。

  「那個,槐詩……」

  最終,柳東黎還是忍不住擔心,「你還好吧?」

  「我很好啊。」

  槐詩回頭,衝著他揮手笑了笑:「別擔心,就像是你講的那樣,我得學會去接受,不是嗎?」

  柳東黎愣了一下。

  門關上了,那個少年的腳步聲漸漸走遠。

  「怎麼走了?」

  剛剛翻箱倒櫃拿了進貨單準備過來推銷的偵探愕然地看著少年離去的方向,許久,搖頭感嘆:「哇,你小弟怎麼好像有種一去不回的趕腳兒?」

  柳東黎無奈地嘆了口氣。

  緊接著,轉身衝上去就是一頓狠錘。

  「你可特麼給我把烏鴉嘴閉上吧!」

  .

  下午四點的時候天上下起了濛濛細雨。

  梅雨季節要開始了。

  幸好槐詩的動作飛快,在雨淋濕之前按響了艾晴家的門鈴。

  由於本地天文會的正式成員長期只有她一個,根本不需要去什麼寫字樓裡搞辦公室,辦公地點乾脆直接就安在了她家的二層小樓的書房裡。

  按照槐詩以己度人的推測,他甚至懷疑艾晴可能把上面發下來的場地租用費也順手收進自己的口袋裡。

  著實令人羨慕……

  來到門外之後,看著柵欄後面堪稱精緻的小花園和獨棟別墅,槐詩就忍不住揪心——都是房子,怎麼自己家怎麼看就怎麼窮呢?

  果然,改天還是得再賣點粉兒找人把外牆給粉刷一下吧?

  或者再買幾件新的家具?

  他思忖著,被艾晴的那位女傭迎進了房子裡,帶到二樓的書房外。

  「小姐在等你。」

  她推開門,示意槐詩請進。

  艾晴的書房,只能說簡潔的要命。

  沒有什麼書架和附庸風雅的掛畫以及盆栽,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張為來客準備的椅子。

  艾晴好像正在電腦上寫著什麼東西,眉頭微微皺起,沒有注意到進來的槐詩。直到女僕端上來茶水,小聲提醒之後,才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我在提交一些上任遺留問題的報告。」

  她傷腦筋地揉了揉額頭,抬頭看向槐詩,愣了一下:「你怎麼了?」

  「我?我沒事兒啊。」

  槐詩茫然地笑了笑,撓頭:「大概是沒睡好吧?」

  艾晴古怪地看了他許久,似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但又沒有說話,反而看上去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樣。

  「出什麼事兒了嗎?」槐詩問。

  「不,沒有!」

  艾晴搖頭否認,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地嘆出,罕見地有些失態了:「對了,我叫你過來,是為了什麼來著?」

  「呃……」槐詩不大確信,「我記得你好像說是快遞?」

  「對,快遞。」

  艾晴揉了揉眉心,許久,突兀地說道:「是我記錯了,我本來是想說,紅手套的懸賞金髮下來了。」

  「嗯?」槐詩疑惑。

  「綠日的人一般都在天文會和各國掛有懸賞金,雖然大部分都是類似於人頭費的花紅,但攢一攢也有不少。

  一共三百四十七萬美金,稍後會轉到你的賬戶上去。」

  「啊?」

  愣了半天,槐詩才反應過來,聽到天上掉下三百多萬美金,簡直是想瞌睡時撿到了鑲鑽的黃金枕頭,頓時喜出望外,激動地語無倫次:「哦!哦!謝謝!」

  艾晴沉默許久,看了一眼桌子下面那個箱子,神情就變得有些複雜,到最後,終究還是沒有拿出來。

  「恭喜你。」她說,「接下來,不用再為錢賣命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16 PM

第六十四章 成王敗寇

  轉賬並不麻煩。

  為了避免槐詩的麻煩,艾晴甚至直接按照這幾天最高的匯率幫他將錢兌為東夏元,通過天文會分部的對公賬戶打給他,免得他因為巨額資產來源不明被調查。

  作為自由都市聯盟邦國,美洲聯合體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也具有著世界上最大的黃金以及源質結晶的儲備,經營著全世界最大的源質結晶兌換業務,因此幣值高昂,和東夏貨幣的匯率可以達到4:1的程度。

  也就是一共一千二百多萬元。

  忽然之間,變成了有錢人。

  槐詩喜不自勝。

  這麼多錢,哪怕只有三分之一,也足夠足夠他將家裡的老房子徹底返修一遍,然後換全套新家具了。

  而剩下的三分之二,一半分給烏鴉做預算,一半留下來作為生活費,可以讓他在新海這個小城市裡苟到地老天荒去。

  這麼多年貧窮的負擔一朝甩落,他的心情驟然輕鬆了好多,整個人癱在椅子上都不想動了。

  「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艾晴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天文會已經將你殺死紅手套這一行為定為了義舉,也就是說,特事處接下來沒辦法找你的麻煩了。

  我想,我們應該解約了,槐詩。」

  「嗯?」

  槐詩疑惑地看著她,「解約?」

  「對。」艾晴頷首:「如今的你,已經沒有為我賣命的必要了,說到底你並不對這一切負有什麼責任,你應該恢復你應得的自由了。

  等過了這個星期,我會在週報裡進行上述和檢討,很快,你就可以回到你的生活。」

  槐詩愕然地看著她。

  許久,撓了撓頭,好奇地問:「可是我走了,你怎麼辦?」

  艾晴愣住了。

  許久,她閉上眼睛,疲憊地笑了起來,只是搖搖頭,卻並沒有再解釋什麼。

  「對不起。」她輕聲呢喃。

  「嗯?」槐詩沒聽清楚。

  「不,沒什麼。」

  艾晴搖頭,撐著枴杖起身送客,「你該走了,槐詩,希望你今後能夠在自由的世界裡實現自己的夢想吧。」

  她的態度堅決。

  槐詩不知道該說什麼,微微點頭,推開門準備離去,卻聽見了身後桌子上的電話聲。

  很快,電話被接起,隱約能夠聽見傅處長的聲音。

  還有艾晴壓抑著怒氣的聲音,「戚問帶人來自首了?他說自首就自首麼!」

  槐詩的腳步停頓在了原地。

  很快,關門離去。

  .

  .

  等艾晴趕到特事處的時候,審訊已經開始了。

  「怎麼回事兒?」

  艾晴丟掉雨傘,甚至沒有等輪椅,撐著枴杖推開了旁邊觀察室的門,然後看到了和傅處長坐在一起喝茶的戚問。

  戚問放下茶杯,向她露出無奈地微笑,「好久不見啊,小晴,沒想到會讓你見到三叔這種醜事。」

  艾晴的面色漠然,看向傅處長。

  傅處長嘆息了一聲,指了指旁邊的單面鏡,示意他自己看。

  在審訊室裡,坐在桌子後面的,是一個臉色蒼白地中年男人,垂著頭接受著審問,對一切罪行供認不諱。

  「怎麼回事兒?」艾晴回過頭,眼神陰沉:「那是誰?」

  「家門不幸啊。」

  戚問垂下眼睛,悲傷地嘆息:「那是我的侄兒,戚培。他從小被我帶大,精明幹練,我那麼信任他,對他委以重任,卻沒想到這個王八蛋簡直利慾熏心,竟然和歸淨之民那群邪教徒勾結在一起,做了那麼多醜事……」

  說到這裡,他幾乎氣得喘不過氣來,「事到如今,就算是我也不能幫他隱瞞了。傅處長,還有小晴,請你們不用在意我這個老頭兒,一定要秉公執法。」

  他黯然地長嘆一聲:「戚培他作法自斃,怨不得別人。」

  「……」

  艾晴再沒有說話,甚至沒有進去審問尋找漏洞的想法。

  這種替罪羊,簡直太多了。

  在萬孽之集上簡直成了一種專業服務,從最低端地代人坐牢,到最高端的定製版,甚至可以將一個人從內而外地改變,通過植入記憶,源質催化和意識修改,甚至讓他自己都認為自己是一個犯罪者。

  還會有專門的法務專家和犯罪諮詢者組成團隊,自內而外地位僱主掃清每一個細節和紕漏,補全所有的過程,讓一個罪人徹底的完美無缺。

  最低只要兩千萬美金,就能夠讓另一個人承擔自己的一切罪行,甚至讓另一個人代替自己動手,哪怕是刺殺美聯總統。

  哪怕是再怎麼審問,也不會有任何用,反而會幫戚問洗脫一切嫌疑。

  而他所要承擔的只不過是一個識人不明的污點,以及大義滅親的美名。

  在清理掉最後的知情者之後,就像是他所打算的那樣,他從這一片泥潭之中完美地抽身而退,自天文會和特事處的追索中為自己找到了存身之路。

  在審問室裡,自首者機械地點著頭,將一切罪行承擔在自己身上。

  不論是七年前引誘槐氏夫婦捐款潛逃然後將他們謀殺,還是接下來和歸淨之民的骯髒合作,每一筆每一件。

  甚至還交代出了諸多從犯和未曾被發現的事情。

  那簡直是行雲流水一般地供認藝術,觀賞性十足,每一句話都帶著出乎預料地轉折和懸念,足以在小說中佔據主要的情節。

  同時,也為戚問築起了一堵高牆。

  完美無缺。

  艾晴再沒有說什麼話。

  平靜到近乎冷漠地看著這一場鬧劇結束,看著戚問將所有的泥點從身上甩去,重新變得乾淨潔白。

  像是一條上岸之後的老狗那樣。

  直到他走出審訊室的時候,站在門口的艾晴才發出聲音。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把自己身上的事兒撇的一乾二淨麼?」她冷聲問,「還是說,你曾經做的那些事情將來就不會有人發現?」

  「說話要講證據的,小晴,你有證據麼?」

  戚問無奈地搖頭嘆息,「你對三叔誤解這麼深,真是讓人難過。這麼多年以來,三叔看著你長大,難道三叔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麼?」

  如是,他無奈又寵溺地微笑著。

  當俯瞰著她冷漠的神情時,嘴角便勾起了愉快地弧度。

  就在漸漸空蕩的走廊中,他伸手,自何洛的手裡接過了一支銅管,慢條斯理地點燃雪茄,深吸了一口,吐出了輕蔑地霧氣。

  「其實沒關係,發現了又怎樣?追討我?別開玩笑了,明天下午,金陵的社會保障局就會對蓬壺邊境進行開標,我必中,哪怕沒有陰家也一樣。

  到時候,我就是一手掌握蓬壺往來生命線的人。」

  目送著自首地戚培在押送之下前往監獄,戚問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滿不在意:「就算有什麼事情,哪怕是特事處也只能給我洗地,天文會又能把一個被邪教徒矇騙了的無辜老人怎麼樣呢?」

  他收回視線,憐憫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小晴,你還是太嫩啦,太年輕。」

  艾晴面無表情,只是反問道:「你以為你明天能夠去金陵?」

  「這不是認為,而是事實。」

  戚問信心十足:「如果你覺得動用天文會的權力可以留下我的話,大可一試。」

  艾晴憤怒地握緊了枴杖,最終,沒有說話。

  「別難過,也別露出這種激憤的樣子。」

  戚問搖了搖頭,輕聲感慨:「你的曾祖父陰老太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麼?我從二十九歲開始起,跟在他身邊二十年,只學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成王敗寇。」

  說話的時候,他便抬起手,隔著那一縷飄渺煙霧認真又鄭重地告訴她:「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理。」

  艾晴漠然地看著他,「我還沒有蠢到去聽老狗講故事的地步,戚先生你大可不必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對此,戚問只是寬容地笑了笑,最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裝。抬起手,輕輕地為她撣去了肩膀上的灰塵,

  「還記得三叔跟你說過什麼嗎?」

  他彎下腰,在少女耳邊嘲弄地呢喃:「離家的孩子,是要吃苦的。」

  不再理會原地的艾晴,戚問轉身離去,走向了特事處的大門。

  一路暢通無蹤。

  在門口,何洛已經為他撐起傘,可他的腳步卻停在了台階上,抬起頭看著暮光未曾逝去的陰沉天空。

  在黯淡蒼白的雲層之中,雨水不斷地向著塵世灑落。

  恍若曾經。

  他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這裡也是這一副令人作嘔的樣子。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討厭起這一座衰敗地城市。

  戚問收回視線,走進了車中。

  何洛收起了雨傘,回到了駕駛席上,回頭問:「老闆,回家還是去公司?」

  「不,我們直接去金陵。」

  戚問的眼睛微微抬起一線:「陰晴那個小丫頭片子,骨子裡和她的曾祖父一樣,隱忍,但絕對不缺魄力,不,應該說破罐子破摔的勇氣吧?

  虧我今天故意激她的時候,她能忍住,結果備用的手段全都沒有用上。

  但要是我們就這麼回去的話,今晚她就會動用天文會的特權來清查,哪怕什麼都沒有找到,也會強行將我帶走配合詢問,時間不用太長,只要二十個小時,就足夠讓我前功盡棄。」

  何洛愣了一下,「小元那裡怎麼辦?」

  「放心,他已經被安排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縱然是對自己的心腹,戚問也未曾將自己的計畫全盤托出,甚至多有防備,「昨晚的安排弄好了麼?」

  何洛點頭。

  「很好,我們先去城南,然後走新金高速。」

  戚問緩緩道:「你安排人走海路,還有,那件東西記得保管好。」

  何洛會意地頷首。

  一連串的命令通過何洛和副駕駛上的秘書傳達下去之後,戚問緩緩地眯起眼睛:「準備了這麼多年,也應該翻身了。」

  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能讓自己做他的馬前卒!

  在那一襲漸漸濃密起來的雨幕之中,車隊消失在了天邊漸漸暗淡的殘光之中,宛如在淹沒在黑暗裡。

  戚問漸漸睡去。

  許久,他猛然自昏沉中睜開眼睛,睜開眼睛。

  車停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17 PM

第六十五章 雨

  整個特事處裡一片靜寂。

  所有人都好像感覺到火山即將爆發一樣,路過處長辦公室的時候,總是躡手躡腳,生怕稍微大一點的響動將裡面的炸彈引發,被怒火淹沒。

  「你嚇到他們啦。」

  傅處長無奈嘆息,看著虛掩的門外那些悄悄飄過的影子,給面前少女的杯子裡倒茶。

  「怕什麼?怕我這個瘸子?」

  艾晴好像被逗笑了,可不論是臉上還是眼瞳之中都沒有絲毫地笑意:「放心,就算是再怎麼不堪,我也不至於在特事處撒潑。」

  「不,我是想勸你冷靜一些。」

  傅處長搖了搖頭,想要抽菸,可又好像想起什麼,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挽起袖子又往胳膊上貼了一片尼古丁貼。

  「不論是天文會還是社保局,歸根結底還是要照章辦事的,既然有規矩,就肯定有不痛快的地方,你沒必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說實話,我不擔心戚問。」

  艾晴漠然地嗤笑了一聲:「哪怕看上去再怎麼像個人物,骨子裡還是當年做狗時習性,稍微有了兩根骨頭就拎著到處炫耀起來。

  偏安一隅的話,陰家暫時還拿他沒辦法,竟然腦抽到想要跳進金陵的泥潭裡去。根本不動腦子想想,他再厲害,難道有當年的槐家威風麼?

  過不了兩年,他就會被那些世族聯手敲骨吸髓吃乾淨……到時候,恐怕他還要感謝陰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他一條狗命吧?

  我所擔心的,是歸淨之民。

  在這件事裡,戚問並不關鍵,但問題是,我們能找到的所有線索,全部被戚問那個自作聰明的混賬給毀了!」

  她面無表情地敲打著扶手:「如今我們的手中除了一堆屍體和一座廢墟之外,就只剩下一首狗屁不通地預言詩。

  這種情況下,倘若那群傢伙真有什麼動向的話,我們簡直是在坐以待斃!」

  傅處長也沒有說話了,只是焦躁地挽起了袖子,又貼了兩片尼古丁貼。

  這麼多天了,不論是內部公告還是同僚之間的私下交流,他們幾乎都已經對周邊的情況和歸淨之民近幾年來未曾有過的大規模動員有了瞭解。

  不止是新海,超過七八個城市中都發現了異常,幾乎整個東夏東部沿海地區都被涵蓋在內。

  稍不注意就又是一場邊境戰爭,到時候不知道多少人會受到波及。

  誰都不想讓火花在自己的轄區之內爆發起來,不論是從職責還是從職業生命的角度來講都是一樣。

  可令艾晴感覺到不安的不止是如此。

  還有什麼其他的東西令她煩躁乃至憤怒。

  就好像出門忘記帶鑰匙和關水龍頭一樣的預感徘徊不去,當你知道你該死的直覺又要開始奏效了的時候,心情就很難舒暢起來。

  縱然這一份才能受到眾多人的欣賞,但很少有人能夠體會艾晴本身對此有多麼厭惡。

  尤其是當你不知道樓上的鞋子什麼時候會掉下來的時候,就更加的深惡痛絕。

  這一份焦慮一直纏繞在她的腦中,直到某一個瞬間,她終於找到了這一份異常的來源,猛然起身,撐起枴杖回到了審訊室的門外,環顧著四周。

  空空蕩蕩的走廊,隨處可見的垃圾桶,還有垃圾桶頂部的菸灰缸上,那個怎麼看怎麼礙眼的小瓶子。

  艾晴伸手,端起了那個拇指粗細的瓶子,裡面還殘留著一滴淡紫色的液體。

  嗅起來有隱約苦澀的味道,像是某種藥物。

  隨身的試紙反應為橘紅色。

  她可以斷定,這是某種來自邊境的藥劑,橘紅色相則位於代表興奮劑的紅色和代表鎮定劑的黃色之間。

  她看向傅處長:「剛剛還有誰來過這裡麼?」

  傅處長一臉茫然,隨手拉過了一個剛剛整理完筆錄的下屬,結果下屬也一臉困惑地看著他們。

  「您是說槐詩麼?」下屬想了一下,看向艾晴:「你們不是一起的麼?」

  啪!

  瓶子摔碎在了地上。

  終於……

  當樓上終於將另一隻靴子丟下來的時候,艾晴發現自己除了錯愕和震驚之外,竟然感覺到了一絲解脫。

  「怎麼了?」傅處長問。

  艾晴撐著枴杖,無力地揮了揮手:「現在去清點一下你們的出勤人員吧,重點清點一下武裝守衛,還有他們身上的武器配備。」

  抱著難能可貴的信任與理解,哪怕艾晴並沒有做出任何解釋,傅處長姑且還是按照她的要求下達了命令。

  很快,經過了短暫的搜查和清點之後,今日的出勤和實到記錄遞交了過來。

  荷槍實彈的武裝守衛一個沒少。

  但出勤記錄卻有了差錯,有個人不見了,很快,不見了的人就被人從廁所地隔間裡找到了,身上還綁著繩子,嘴上封著膠帶,正在奮力掙扎著。

  「老王?」傅處長愕然。

  膠帶一撕開,老王就不顧劇烈地嗆咳,大聲地喊道:「是槐詩,是槐詩……他拿了鑰匙……武器庫的鑰匙!」

  「真是,糟透了啊……」

  一瞬間的死寂裡,艾晴依靠在牆角,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這個王八蛋。

  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幹了什麼?

  很快,在監控之中,一個少年的影子提著旅行包從武器庫走出,勝似閒庭信步一般,時不時還揮手跟路過的熟人打個招呼,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出了特勤處。

  帶著一把自動步槍、六個彈夾、兩把手槍和五十發手槍子彈,六顆手榴彈、兩塊塑膠炸藥等等……

  簡直就像是逛超市一樣。

  滿載而歸。

  帶著平靜地笑容,攔了一輛出租車,無聲地遠去。

  傅處長看到這裡的時候都快瘋了。

  媽的,早知道就應該把這個混賬就地擊斃!

  他一把扯過了汗如雨下的守衛,大聲質問:「他走了多長時間?

  「二、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二十分鐘一條狗都能發現不對,你們難道連狗都不如嗎!」傅處長大怒,幾乎把他手撕了。

  看到旁邊淡定到開始喝茶的艾晴,頓時越發煩躁:「你怎麼就一點都不著急的?」

  「著急有用麼?」

  艾晴放下茶杯,輕聲嘆息:「如果真的要開始準備做點什麼的話,或許我們可以開始商量一下戚問的葬禮上用什麼風格比較好了。」

  二十分鐘?

  別開玩笑了,黃花菜都涼了三茬了。

  .

  .

  二十分鐘前,暴雨傾盆。

  高架橋上,出租車疾馳,撞破了層層雨簾,車內還放著十幾年前的迪廳老歌,隨著後視鏡上垂下的佛盤旋轉,司機搖頭晃腦地跟著歌聲哼唱。

  副駕駛上,那個抱著巨大旅行包的少年怔怔地看著窗外的雨幕,好像看著天空中若隱若現的黑色飛鳥。

  「小兄弟,這不行啊。」

  司機開口說道:「你這坐了半天車,連個目的地都沒有的讓人往前開,現在都快上高速了,起碼告訴我你去哪兒吧?

  不如我給你找個地方,你換輛車怎麼樣?我少收你二十塊錢。」

  在沉默中,那個少年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好像沒有說話一樣,直到司機忍不住開口想要再問的時候,才發出聲音。

  「不用了師傅,把我放在這裡就行了。」

  「高架上?小兄弟你不要命啦?」

  司機愕然地看著他:「停這裡是要扣分的!」

  「沒事兒。」

  那個少年從旅行包裡拿出了一副摺疊雨衣利索地套在了身上,「到時候您說被我脅迫就行了。」

  說著,他拉開了旅行包的拉鏈,給他看裡面的槍械還有泛著銅光的子彈。

  驟然間,一個急剎車,出租停在了車來車往的高架上,險些引起後面的追尾,惹來了一片惱怒的喇叭聲。

  司機的臉色慘白,舉起雙手:「小兄弟饒命,我,我還有家要養……我只有這麼多錢了……不夠我再去取……」

  那少年笑了笑,搖頭掏出手機,掃碼付費,多給了三倍的價錢。

  「麻煩您了。」

  他拎著包推開車門,禮貌地道別:「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車門關上了。

  在暴雨之中,出租車瘋狂加速,逃走了。

  留下槐詩一個人在原地。

  濃厚地雨幕好像將一切都吞食了,無數雨水在一瞬間破碎,掀起了好像世界都在破碎的轟鳴,除此之外,卻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靜。

  一切都變得霧濛濛的,只有高架之下的紅綠燈在亮著刺眼的紅光。

  那些往來的車輛從雨霧中傳出又消失在雨霧之中,恰如奔行的怪物一樣。

  而就在這無數鋼鐵怪物中間,槐詩佇立在了高架橋的中央,彎腰放下了旅行包,將手槍、彈夾和子彈挨個別在自己雨衣下的馬甲上。

  分門別類。

  左邊放這些,右邊放那些,中間再放一些。

  於是漸漸沉重。

  於是漸漸充實。

  就好像逐一尋回了自己的內臟一樣,它們彷彿也在空虛的肺腑之中跳動起來了,他一步步地重歸完整。

  空空蕩蕩的軀殼中彷彿也迎回了靈魂的氣息。

  直到最後,他端起了沉重地自動步槍,將它掛在了自己地肩膀之上。

  恍惚中,槐詩好像終於完整了。

  可好像還差點什麼。

  直到他終於想起來將掛在領口地耳機塞進了耳朵裡,然後,粗暴地鼓點和貝斯聲便將這一份過於嘈雜的寂靜撕裂了。

  「has he lost his mind?can he see or is he blind?」

  少年的手指敲打著槍身,隨著那歌聲輕聲哼唱起來,「can he walk at all「or if he moves will he fall?」

  他還有理智嗎?

  難道他是睜眼瞎?

  他還能前進嗎?

  還是他一動就要倒下?

  在不知是漫長還是短暫的等待之中,他隨著鼓點地節奏晃著頭,徘徊在雨霧和高架之上,就好像是無形的魂靈一樣,任由那些沉重的車輛呼嘯著擦肩而過。

  好像在等待著遠方鐘聲響起那樣。

  直到漆黑的飛鳥再一次從雨幕中劃過陰影。

  他才不緊不慢地抬起了手中的槍身,抵在肩膀上,撥開保險,隔著兜帽上留下的雨水,凝視著雨幕中漸漸浮現的輪廓。

  遠光燈照亮了他的眼睛。

  那一瞬間,他扣動了扳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18 PM

第六十六章 喂?在嗎?

  嘭!嘭!嘭!

  像是香檳摔碎在了石板,槍身之上的雨水震動,飛起,停滯在半空中。

  近乎凝固的時光裡,有煙霧緩緩地自槍神上的導氣口中噴出,連帶著細碎的火星。在轉瞬的時光裡,摩擦聲變成了低沉的轟鳴。

  子彈在槍膛之中旋轉著,順著膛線的引導摩擦,迸射火花,三顆灼紅的子彈自槍口之中飛出,撕裂了空氣,撞碎了凝固的雨幕。

  燃燒的光芒映照在那些破碎的雨中,在這一瞬折射出不為人知地幻光。

  緊接著,幻光隨著雨水一起,被震耳欲聾的槍聲撕成了粉碎。

  跨越了漫長的距離之後,凝固成金屬地殺意呼嘯而至,擊碎了車隊最前方的車窗,沒入了副駕駛上一張陌生的面孔之中。

  血花飛迸。

  巨響擴散。

  槐詩佇立在原地,隔著槍身的望山,凝視著破碎的前窗,再次扣動扳機。槍托敲打在他的肩膀上,將落在雨衣上的水珠震起,飛翔在空中,融入了破碎的霧氣中。

  緊接著,刺耳剎車聲從遠方響起,最前面的車好像打滑了一樣,在雨水中橫衝直撞,掀起一片水花。

  最終,驟然失去重心,翻滾滑動了起來,最終倒在了地上,底盤朝天,再不動彈了,在漸漸升起的濃煙中,只剩下幾個輪子在兀自緩緩轉動著,自車軸上脫離,落在地上,滾遠了。

  槍聲依然在繼續,就像雨水一樣接連不斷。

  直到一發子彈將油箱徹底擊爆,粘稠的火焰從車筐中噴湧而出,向著天空升起,就好像在濃霧之中點燃了一道篝火一樣,散發出了狂躁的光。

  照亮了那個佇立在高架上的影子。

  遠方,往來的車流在那一瞬間斷絕了,只能聽見一片尖銳的喇叭聲還有倒車的聲響,整個高架好像被暴雨和霧氣從城市中奪走了,變得孤獨又寂靜。

  槐詩站在原地,拔下彈夾丟在地上,又從雨衣下面取出了全新的彈夾接入,向前邁出了腳步。

  就在傾覆的汽車後面,行進的車隊戛然而止。

  後面的幾輛車開始迅速地後退,而最前面的車卻驟然打橫,車窗開啟,車廂裡的保鏢們開始拔槍還擊。

  一個一個跳出來,然後一個倒下。

  槐詩站在燃燒的車筐之後,拔下空空蕩蕩的彈夾,在懷裡摸索著,找到了那個握柄,打開了外蓋,然後按下。

  寂靜。

  他愣了一下,低頭,又按了一下。

  於是遠方傳來了令人心曠神怡地轟鳴。

  巨響之中,黏在橋身上的塑膠炸藥猛然爆炸,噴湧的火光吞沒了一切,大段破碎的石塊和橋樑從高架上脫落,落入了翻滾的江水中,濺起水花,消失不見。

  迅速後退倒車的車隊戛然而止,懸停在斷口邊緣的地方。

  差了一點。

  槐詩嘖了一聲,拋掉了手裡的握柄,重新拔出彈夾,跨過了地上流動的火焰,向著他們緩緩地走去。

  當爆炸的氣浪宣洩結束,淤積在空中的雨水再度向著塵世砸落。

  覆蓋了一切。

  吞沒了那個消瘦的影子。

  .

  .

  在劇烈的震盪中,戚問從昏沉中轉醒,幾乎從椅子上被甩下來。

  他伸手撐住了前面的椅背,愕然地看向駕駛席上的何洛:「怎麼回事兒?」

  「有人襲擊,老闆你不要動。」

  駕駛席上的何洛放下了方向盤,拿起對講機:「0號安全,2號車、3號車和4號車都在麼?」

  在電流聲裡,不斷有回應的聲音響起。

  夾雜著槍聲轟鳴。

  濃密的暴雨揮灑著無盡的水珠,好像將一切都吞沒了,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夠從對講機裡聽見不斷地槍聲、慘叫和轟鳴。

  直到最後,有沉重地腳步聲從槍聲中響起。

  啪啪!刺啦……

  好像有人好奇地翻動著另一頭的對講機,用力地拍打了兩下,抖掉了裡面的水,然後湊近嘴邊,好奇地打了聲招呼:「喂——?」

  「請問戚先生在嗎?」

  無人回應。

  「靠,不會找錯人了吧?不對啊,應該沒錯來著。」

  另一頭的聲音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淮海路小……呸呸呸,說順嘴了,我其實是槐詩來著,不知道戚先生你認不認識?」

  戚問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傾聽著對講機裡的聲音。

  面色鐵青。

  「啊,其實也沒關係,不認識就算了。」另一頭嘆息了一聲,「這麼多年以來,我家父母受你照顧了,不知道他們還活著嗎?」

  依舊沒有人回應。

  於是,便聽見了遺憾地嘆息聲。

  「……是這樣嗎?那就沒辦法了啊」

  嘭!

  對講機另一頭傳來了槍聲,然後緊接著又是兩聲,徹底地陷入了寂靜。

  有彈殼落在地上的聲音,然後是換彈的細碎聲響,緊接著,遠處好像又有一輛車爆炸了。

  稍縱即逝地,照亮了那一個消瘦的身影。

  透明的雨衣在爆炸的氣浪中動盪著,獵獵作響,像是逝去魂靈的衣擺那樣的飄渺。

  何洛地神情凝重起來了,解開安全帶,肩膀聳動了一下,活動著筋骨,很快,隨著皮膚的蠕動,一層層墨綠色的鱗片從皮膚下浮現,一寸寸覆蓋了他的雙手和面孔,重新將他變作了魁梧的納迦。

  從工具箱的箱子裡拿出了雙管獵槍和四把彎刀,準備起身迎敵,卻被身後的戚問按住肩膀。

  「小心他調虎離山……」

  那個老人的神情鐵青,不斷地變化著,隱現猙獰:「早料到會有競爭對手可能來襲擊,卻沒想到是槐家的死剩種,也好,乾脆今天去送他全家團聚!」

  說著,他拿起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你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他冷聲問,「難道你們連一個小鬼都怕?」

  「戚老闆,繞路也是要花時間的啊。」

  接電話的男人無奈嘆息:「我們差點被炸進江裡好吧?誰跟我們說東夏是個和平國家的?炸藥到處亂丟就算了,怎麼連一個小孩兒都這麼神經病的?」

  戚問冷冷地說:「說不定是個昇華者,你們不要輕敵。」

  「放心,這可不是正面對決。」

  接電話的中年男人笑了,「戰爭,我們可是專業的。」

  那一瞬間,越野車引擎的轟鳴聲從另一側高架的入口響起,橫衝直撞,撕裂了雨幕,呼嘯而來。

  在緩緩敞開的車頂棚上,有什麼東西緩緩地升起,覆蓋著防塵布,可是卻難掩那猙獰的形狀。隨著偽裝被扯開,隱藏在下面的機槍就顯露出了鋼鐵的反光。

  緊接著,無數熾熱的彈殼自劇震的槍身中飛入暴雨之中。

  瘋狂旋轉的機槍吐出了雷火之鞭橫掃而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19 PM

第六十七章 知恥

  濃霧劇震,雨水倒捲。

  在那一條由子彈匯聚而成的火光之鏈下,一切都被輕而易舉的撕碎了,緊接著,雨霧之中的那個消瘦影子被火光吞沒了。

  轉瞬間,千瘡百孔。

  一陣風吹來,便捲著飛上了天空去,飄蕩在雨中,只剩下一片片破碎的雨衣,落在了地上。可是卻看不見人影。

  就好像那個人影真得像是幽靈變化出的幻影,一陣風之後就消失不見。

  「人呢?」

  操作機槍的傭兵叼著煙,愕然地看著周圍。

  副駕駛,放下電話的的中年軍士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小心一點,可能是隱身一類的靈魂展開,全體上紅外夜視儀,保持距離進行合圍,逼他跳出來。」

  對講機裡傳來了呼應的聲音。

  就在裝甲車之後,瞬間有幾個頭戴著夜視儀的魁梧士兵跳了下來,他們手持著武器,嫻熟地分部在四周,緩緩逼近。

  瞬間,就在高架的水泥隔離墩之後,有一個黑乎乎地東西拋了出來,自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落向了裝甲車的方向。

  破片手雷!

  神他媽破片手雷!

  對面究竟是昇華者還是正規軍!

  「Fire in the hole!」

  就在隊友提醒響起的瞬間,那一輛碩大的越野車就開始了急速倒車後退,可已經是已經再來不及。

  手雷在半空爆裂。

  最後的一瞬,整個越野車都在駕駛員的瘋狂轉向之下打橫了過來,緊接著,火光和氣浪迸發,無數碎片砸在了車身側面的防彈裝甲之上,玻璃破碎的聲音不絕於耳。

  可不等他們做出任何反應,就在爆炸的瞬間,隔離墩之後,有一個人影驟然躍出,向著最接近的隊員狂奔而至。

  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好像飄在風裡。

  高速發育即將結束之後,被烏鴉調整特化為感知型的軀殼在瞬間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黑色的影子緊貼著地面,拉扯著霧氣和雨幕,撲面而來!

  久經訓練的隊員沒有任何猶豫,在瞬間扣動了扳機,可彷彿早有預料那樣,那個影子在空氣中劃出了一個詭異地轉折,近乎雜耍一樣地馬戲,貼著子彈的軌道飛過。

  在折躍時,那個人影的雙足自地上的水泊漂移劃過,便掀起了一片驚心動魄地水花。

  不等水花落地,那一張稚嫩的面孔就已經近在咫尺。

  下一瞬間,他們交錯而過,血色自僱傭兵的脖子中噴湧而出。

  那個消瘦的影子躲閃在他的背後,拉扯著他的肩膀,彷彿操縱傀儡一般靈巧地轉向,將他手中的槍口對準了隊友的方向,然後,在他手肘內側輕輕按了一下。

  膝跳反射一般精密控制。

  筋膜的拉扯帶動了食指下意識地收縮,在敵人的軀殼倒地之前,槍膛之中就噴出了足以致命的毒火。

  火力橫掃。

  被割喉的僱傭兵為槐詩提供了暫時的掩體,就在敵方混亂地射擊中,他架著那一具漸漸失去溫度的屍體飛奔,閃身躲進了另一座隔離墩之後。

  然後,順手又丟了一顆破片手雷出去,傾聽著對面手忙腳亂的聲音,嫻熟地從屍體上拔下了彈夾,對比了一下子彈口徑。

  竟然能夠通用。

  運氣真好。

  行險一擊似乎得到了效果,對面已經不敢在合圍過來,只能不斷地通過火力壓制,逼迫他藏在隔離墩後面無法冒頭。

  為了避免他們也丟幾個手雷過來給自己嘗嘗,槐詩只能試圖盲射不斷進行回擊。

  然後緊張地摸索著口袋。

  他找不到東西在哪兒了……

  明明裝在應該裝在上衣的內袋裡來著。

  直到他想起被自己拋在地上的那個旅行袋,然後懊惱地拍著腦門:這下可傻逼了。

  此刻,暴雨越發地濃密了。

  沒有了雨衣之後,雨水不斷濕漉漉地鑽進領口和鞋底里,讓人難受的厲害。

  就在槐詩猶豫著要不要再搏一搏,看看單車能不能變摩托的時候,聽見了來自裝甲悍馬上的喇叭聲。

  「還活著嗎,小鬼?」

  一個沙啞的聲音問道。

  槐詩被逗笑了,「你猜?」

  「看來還算生龍活虎。」

  喊話的人並不惱怒,只是直白地說道:「你幹得不錯,不,應該說,我第一次見到有人能表現得這麼漂亮,你今年多少歲?十六?十七?成年了麼?沒有吧?說實話,我也不太想殺小孩兒。

  聽著,小鬼,我們這邊還有九個人,全副武裝,你沒有勝算,舉起槍,乖乖從那裡出來怎麼樣?」

  「我有一個問題。」槐詩忽然發出聲音。

  「你問。」

  喊話的人露出笑容,對話有用,不論接下來怎麼談,他們都能夠佔據主動了。運氣好一些,兵不血刃地拿下這個小鬼。

  「你們是哪兒來的?」

  槐詩背靠著隔離墩,低頭拉動槍栓,揚聲問道:「羅馬?美洲?還是俄聯?」

  不等那個喊話的人回答,他就自顧自地說道:「聽你這懦弱的口氣,一定是美洲人吧?要知恥知道嗎?知恥!」

  順帶,他還用從紅手套記憶裡學來的拉丁文罵了一句髒話。

  嘲諷效果倍增。

  美洲共同體的前身本身就是羅馬在沒有分裂前的移民和當地阿茲台克土著、印第安人一同建立起的眾多自由城邦。

  雖然在羅馬與俄聯較勁爭奪西方霸權的時候找準了機會做了一把反骨仔,但也遭到了來自羅馬的慘烈報復。

  到了一戰末期,更是被羅馬吊著打,只能靠著俄聯在東線施加的壓力苟延殘喘,苟到了戰爭結束。

  而美洲人的戰鬥力也徹底變成了一個笑話,被羅馬人笑了二百多年。

  直到今天你走進羅馬的隨便哪個酒吧都能聽見有人老調重彈講經典美洲故事,其中的經典笑料更是經久不衰,不斷推陳出新,可謂是羅馬人民快樂的源泉。

  如今用在這幫美洲共同體培養出的自由戰士身上,簡直效果拔群。槐詩幾乎能夠想像那個喊話者的表情究竟有多難看。

  車廂裡,一片死寂。

  「能鎖定了麼?」

  在得到另一頭狙擊手確認的答覆之後,面色鐵青地指揮者最後向著槐詩道別:「很遺憾,孩子,你選了一條死胡同。」

  槐詩被逗笑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抬起槍:「你們知道麼?我前幾天最好的成績,是全殲一支精英小隊,用時兩分十八秒。」

  他傾聽著遠方那一道等待許久的雷聲,輕聲呢喃:「我猜這次會更短。」

  那一瞬間,遲滯與雷鳴之後的電光從天穹之上迸射而下。

  照亮了他的臉。

  於是,蹲踞在遠方樓頂上的狙擊手便看到他臉上的笑容。

  還有向著自己舉起的中指。

  緊接著,有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了下來,落在了他的身旁,橢圓形的鐵製品在水泊裡彈動翻滾著,咕嚕咕嚕亂轉。

  狙擊手愕然地抬頭,看著那一隻黑色飛鳥遠去地軌跡。

  「FUXK!」

  他閉上了眼睛。

  轟!

  火焰從樓頂升起,照亮了指揮官錯愕地眼瞳。

  而在這禮花帶來的巨響中,隔離墩之後的槐詩,已經隨著耳機中漸漸激烈的鼓點,電射而出!

  隨著重金屬樂隊的嘶吼,在淒嘯的風裡,少年發出了沙啞的低吟:

  「——I am Iron man!」...<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20 PM

第六十八章 怪物

  首先感覺到的是心臟的跳動,宛如天上的雷霆降臨在了胸腔之中,鼓蕩迴響,像是要將胸腔撕裂一樣地勃動,將一切血液化作熔岩,狂熱奔流。

  瞬間收縮的肌理爆炸一般的擴張開來,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力量和速度,令槐詩馳騁在了這暴風和驟雨之中,就像是漆黑的墨跡延伸在霧氣裡那樣。

  瞬間的死寂中,天穹上有雷鳴聲再次響起。

  伴隨著重疊迸發的槍聲。

  就在槐詩一躍而出的瞬間,封鎖周圍的僱傭兵們便毫無猶豫地扣動了扳機,交叉的火力網在瞬間將少年的影子籠罩在內。

  哪怕他行進的路線如此詭異多變。

  槐詩只來得及躲閃一瞬,就被封死了所有的生路。悍馬車頂,機槍已經開始再度地旋轉,對準了那個狂奔的少年。

  扳機即將扣動。

  就在那一瞬間,所有人的眼前,有一片淒白橫過。

  那是光。

  宛如液化的純銀如雨而降,迸發出無數鋼鐵碎裂的冷厲光芒,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眸。

  那是電光。

  狂怒的雷霆從天而降,神怒之鞭敲打在了燃燒的車筐之上,輕而易舉地敲碎了焚燒的烈火,令破碎的火光升騰而起。

  無數細碎的電芒如蛇一般地遊走開來,展開了彷彿樹杈一般地分支,貪婪地舔舐著周圍地每一寸金屬,自空氣中的每一顆子彈之間跳躍,照亮了少年眼瞳。

  在那一片漆黑之中,有猩紅的光芒亮起。

  他看到了。

  擾動的暴雨、席捲的颶風,縱橫交錯的子彈、燃燒的烈火和如海潮一般湧動的霧氣,還有漸漸合圍的封鎖。

  一切的一切都在這突如其來的電光中出現了瞬間的停滯。

  緊接著,無數水花飛迸而起。

  槐詩踐踏著腳下的大地,在這電光和金屬所交織的牢籠之中一躍而起,自近乎凝固的風中翻轉,最終擦著灼熱的彈鏈落在了地上,掙脫了交錯火力的牢籠。

  好像行走在雷電之間那樣。

  穿行在雷火的從中。

  他撞破了暴雨,撕裂了纏繞在風中的霧氣,隨著自肺腑中迸發的咆哮,藏在身後的手臂向前揮出。

  沉重的祭祀刀從他手中脫手飛出,牽引著游離在半空之中的雷光,將雨幕層層劈碎,自淒嘯迴旋中釘進了悍馬頂端機槍手的顱骨中。

  嘭!

  絕殺!

  看不見噴湧而出的血色和哀鳴,在一瞬間,那個倒霉鬼就被妖刀自內而外地吞吃成了一具乾癟的骷髏。

  而當僱傭兵們調轉槍口,重新瞄準了那個少年的影子時,他已經得償所願地回到了自己旅行包的旁邊。

  向著他們露出最後的笑容。

  「真希望你們帶了防毒面具。」

  少年的手槍對準了腳下的旅行包,扣動扳機,子彈在瞬間撕裂了其中的塑料袋,無數灰黑色的粉塵飛揚而起。

  緊接著,在他握槍的手中,有灰白色的火焰燃起。

  就好像粉塵爆炸一樣。

  劫灰所化的黑暗吞沒了一切。

  緊接著,慘烈的悲鳴和恐懼地咆哮聲響起。

  在被恐懼和絕望吞噬的最後一瞬間,他們看見了一雙紅色的眼瞳……

  .

  黑暗漸漸消散的時候,那個喊話的指揮官正蜷縮在椅子上哭泣,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小男孩兒那樣。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那個依靠在車門上的少年。

  就像是具有著無形的引力一樣,拉扯著劫灰所形成的黑暗,一絲一縷地沒入了他的身體。如怪物一般地,他在吞吃著那些凝固成實質的恐懼、絕望和死亡。

  槐詩低著頭,隨手將那一把宛如藝術品的祭祀刀插進馬甲裡,專注地填裝著手槍地彈夾,一顆一顆地,如此仔細。

  「說實話,你們一點都不精銳,更算不上專業。」

  破碎的窗戶外,少年手中的彈夾沒入了手槍之中,他緩緩抬手中的武器,向最後的敵人展示漆黑的槍膛:「充其量,不過是一幫戰爭野狗而已。」

  扳機扣動。

  嘭!

  一切歸於寂靜。

  在無數從天而降的雨水之中,他回過頭,凝視著身後的方向。

  靜靜地等待。

  .

  .

  在死寂的車廂之中,何洛靜靜地凝視著那個雨中等待的少年。

  戚問的表情變化著,努力壓抑著心中的驚慌和憤怒。

  「他在幹什麼?」

  「等我。」

  何洛輕聲嘆息,「他知道我在這裡。」

  說著,他從懷中拔出了手槍,握著槍身將它遞給了戚問,「老闆,如果運氣不好的話,你可能要一個人去金陵了。」

  戚問的表情驟變,再難維持平靜:「你……你一個黃金級的昇華者,還打不過他麼?」

  「那個小鬼……」

  何洛搖了搖頭:「和其他的人不一樣。」

  他緩緩起身,可是卻又一次被戚問抓住了。

  「別去!」戚問瞪大眼睛,表情抽搐著:「我們用不著和這種神經病硬拚,這裡是現境!過不了多久,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

  何洛搖了搖頭,忍不住笑了。

  「難道我要在同一個小鬼面前夾著尾巴逃兩次?」

  他凝視著雨中那個恰如惡鬼的少年,眼瞳緩緩眯起,聲音冰冷:「不在這裡殺了他,我們往後難安。」

  隨著鱗片的覆蓋生長,酷似蛇人的面孔中閃現猙獰。

  他說,「我去去就回。」

  說著,緩緩推開了車門,他走入了暴雨之中。

  隨著他的腳步向前,兩條粗壯地臂膀自從肩胛處外套預留的缺口中延伸而出,自背後拔出了兩柄泛著銅綠的彎刀。

  修長的蛇尾自風衣下延伸而出,自水泊中輕輕拂過,留下一線慘綠的毒痕。

  在近乎燃燒的源質供應之下,第二階段‧黃金階圓滿的聖痕——納迦完全啟動,將他的軀殼化作足足有三米有餘的四臂蛇人。

  隨著四手的張開,地上的流水彷彿被無形的引力拉扯著,向上凝固在他的周身,如同捲動的簾那樣。

  源自天竺的聖痕納迦原本就是毒龍與大蛇,在傳至緬國之後,被煉金術師們擷取本地的奇蹟加以糅合與熔煉,形成了如今四手蛇人的摸樣,更增加了水性親和的天賦。

  在海上、雨雪天氣和潮濕的地帶中自然擁有了加成。

  如今的他可以說是全盛時期。

  縱然未曾臻至第三階段,自內而外地開始向傳奇生物變化,但依舊擁有著驚人的殺傷力。

  如是,凝視著那個雨中的少年。

  他咧嘴,非人的面目上露出獰笑。

  槐詩緩緩拔出了祭祀刀。

  飽食鮮血之後,刀鋒之上煥發出了璀璨的光,宛如那令人心醉神迷的死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20 PM

第六十九章 古老的故事

  「還真是,好久不見啊。」

  何洛漫步在雨水之中,歪頭凝視著不遠處的少年,一隻手臂在腰間微微比劃:「上一次,我將失魂引種在你身上的時候,你才這麼一點大。」

  「稍等一下,你說什麼?」

  槐詩抬起手,把右邊耳機摘下來,疑惑地看著他。

  好像沒有聽見一樣。

  不為所動。

  「沒關係,大概是忘了吧。」

  何洛悠閒地漫步,一反常態地多話,「如果記不清其實也是好事,畢竟——你的父母,其實是我親手殺的。」

  他停頓了一下,歪著頭回憶:「說出來你可能會有點尷尬,到臨死都還在求饒,實在有些不像話。」

  出乎預料,少年依舊平靜,甚至微微頷首。

  「這一點我其實有些贊同。」他說,「畢竟從小時候開始,他們就沒有帶過什麼好榜樣。」

  何洛的眼中閃過一絲愕然,腳步微微停滯了一瞬。

  「我知道你很努力地想惹我生氣,不巧的是,我現在最不缺的其實就是冷靜了。」

  槐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語氣輕柔:「所以,沒有再耍那些小把戲的必要了,直接告訴我就好——」

  華麗的祭祀刀與無形的斧在空中碰撞,迸射火花,照亮了那一張冷酷如鐵的面孔:

  「——你想怎麼死?」

  疾風驟雨,撲面而來!

  厚重的雨簾在祭祀刀的劈斬中被割裂了,槐詩的重量好像消失了一樣,融入了風裡,轉瞬之間,已經近在咫尺,手中的刀斧向著他的面孔斬落。

  鋼鐵碰撞,火花飛迸。

  兩人交錯而過,可槐詩的腳步卻驟然一頓,自水泊中剷起一片水花,轉身,憑藉著迴旋的力量,將體重壓在刀鋒之上,斜劈!

  緊接著,勁風呼嘯,遍佈鱗片的長尾自何洛的風衣之下穿刺而出,尖銳的尾部像是釘子一樣鑽向他的喉嚨,最終擦著他的脖頸飛過。何洛的肩甲處的右臂驟然三百六十度反轉,好像沒有關節一樣地格住了祭祀刀,緊接著,另一條手臂上的刀鋒劈斬而下。

  槐詩試圖躲閃,可眼角卻狂跳起來,惡寒擴散,猛然向後仰出。

  緊接著,他就看到何洛的風衣上多出了一個巨大的彈孔。

  倒持在前方雙手中的霰彈槍已經隔著風衣對準他原本所在地方,扣動扳機。

  鐵雨呼嘯而出。

  緊接著,何洛的長尾之上就多了一道傷痕。

  深可見骨,血肉翻捲著向著兩側敞開。

  自地上的翻滾中,槐詩張開手,飛出去的無形之斧重新在手中浮現,源質之鋒上沾染著綠色的血。

  正如從他脖頸的傷痕中滲出的血色一樣。

  是毒。

  絲絲縷縷的青黑色從脖頸血管上開始蔓延開來,隨著血液一起,緩緩延伸上了面目,留下一片猙獰的蛛網狀紋路。

  勝負已分。

  「怎麼不見你把上次的那個花招使出來?」何洛緩緩轉身,嘴角勾起冷笑:「否則也不至於輸得這麼快。」

  感覺到腦中泛起的微微眩暈,槐詩抬起刀身照了照臉,恍然頷首。

  「是毒嗎?」

  他沾著毒血舔了一下,吧嗒吧嗒嘴,點頭說:「味道還行。」

  再度合身而上!

  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甚至凌駕在剛才的極速之上!

  錯愕之中,何洛試圖後退,可刀鋒已經近在眼前。

  見識過這把刀的邪門之後,何洛再不敢讓它劃傷自己,兩隻手中的彎刀架起,試圖擋住這擊,可知道刀鋒碰撞的瞬間,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離譜。

  未曾預料到的龐大力量自刀鋒上爆發,中宮直入,勢如破竹!

  這他媽究竟是刀還是斧?

  他的一隻手抬起霰彈槍試圖瞄準,另一隻手則拉扯著護身的猛毒雨簾,撲向了槐詩。但霰彈槍的槍管還沒有來得及抬起,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掌握緊,卡住。

  槐詩突進,將撲面而來的毒雨視若無物。

  速度,再次爆發!

  再次加快!

  鱗片破碎的哀鳴之中,何洛怒吼,長尾橫掃,終於將槐詩逼開了,可胸前卻被祭祀刀鑿出了一個深邃的裂口,連堅如鋼鐵的骨骼上出現了巨大的裂口。

  慘烈的傷痕在瞬間枯萎,乾癟成僵硬地炭狀物。

  稍微一碰,便簌簌掉粉。

  緊接著,刀鋒之上所附著的心毒猛然爆發,隨著刀鋒所帶來的痛楚一起,肉體和靈魂的雙重衝擊驟然爆發,令納迦發出慘烈的嘶鳴,胡亂揮舞著手裡的武器,意圖逼退在不遠處虎視眈眈的惡鬼。

  毒是起效了沒錯!

  對於這一點他可以萬分肯定:就算是有多麼厲害的抗性,被納迦的毒所侵染之後也必須立刻注射血清,否則難逃一死。

  不,那個死小鬼如今應該快要死了才對!

  可現在,那個宛如惡鬼一樣自血中得到莫大樂趣的少年正在步步接近,雙手中的刀鋒彼此碰撞,摩擦,自迸射的火花中發出尖銳的鳴響。

  平靜到堪稱空洞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你很懷念上次霧化的劫灰麼?」

  明明應該衰弱到動彈不得的少年輕聲嘆息,「但很遺憾,剛剛存貨都被我吃掉了,一點不剩,你要來得早一點就好了。」

  說著,他舔了舔嘴角。

  緊接著,刀斧襲來!

  何洛嘶吼,竭力擺脫了心毒所帶來的劇痛,重振旗鼓,龐大的軀殼向著槐詩撞出,四隻手臂中的彎刀劈斬,幾乎將地上的隔離墩都剁成了粉碎。

  但是卻斬不中那個飄忽的陰魂。

  不止是速度,當槐詩揮刀的時候,力量再度爆發,幾乎讓他抓不穩手中的彎刀,五指發麻。

  凌駕於槐詩兩個等級之上的聖痕並沒有帶來力量碾壓,反而好像勢均力敵,甚至被少年手中攝人心魄的刀術所壓制了。

  不論是爐火純青的格鬥術還是臻至常人想像巔峰的匕首搏擊。

  乃至那一把神出鬼沒的斧頭!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本槐詩用來充當煙霧彈的劫灰究竟是去哪兒了。

  就在他的眼前——無數霧化的劫灰自槐詩的軀殼中升騰而起,宛如火焰一般地舞動,將那個少年吞沒在其中。

  就好像連他一同都用絕望之火點燃了一般。

  那些曾經被轉化為物質結晶的源質此刻再度歸還為源質,融入他的魂魄之中。

  帶著無盡的痛苦和死亡一起!

  在那一瞬間,何洛終於明白:並不是所有人在快死的時候都會手無縛雞之力。

  有的人……離死越近,就越強!

  就在他瞬間的恍惚中,有雷鳴咆哮自少年的軀殼中迸發,槐詩向前,硬撼著納迦的龐大力量,哪怕手臂上的皮膚寸寸龜裂。

  可是在破碎的皮膚之後,那纏繞在肌理之中的劫灰之火卻燃燒地越發狂亂。

  千萬人的痛苦匯聚在一處的時候,也帶來了千萬人的憤怒。

  超越了尋常昇華者極限的源質波動在他的軀殼中迸發出潮汐一般洶湧的迴響,槐詩踏步向前,刀斧斬落。

  何洛的左手一空,那一把遍佈裂痕的彎刀徹底得分崩離析。

  緊接著,他失去了眼前少年的蹤影,劇痛從後背襲來。附著了無形之斧的祭祀刀已經將抓著霰彈槍的那一支手臂徹底斬斷。

  毒血飛迸,卻無法掩蓋少年赤紅的雙瞳。

  像是熔爐中臻至極限的火,縱然傾盡這世上的暴雨也無從熄滅。

  光芒狂熱。

  「火候已成了啊。」

  在層層暴雨之後,佇立在高樓之上的烏鴉輕聲呢喃:「飽受傷害才能不懼痛苦,知曉死亡方能駕馭絕望。

  依此鑄就深淵奇蹟,你的聖痕並非來自於熔爐與火,而是由你的軀殼和魂魄所鍛造。

  只差最後的鑰匙了,槐詩……」

  伴隨著納迦的尖銳嘶吼,長尾飛上了天空,迴旋著,落在了地上,扭動抽搐。可這一次,心毒的痛楚被抵抗了。

  納迦猛然轉身,那龐然大物帶起了一片雨水,再度展露了自己的靈魂能力,空海降臨,將整個周身包裹在內。

  空氣變得粘稠如海水,難以掙脫。

  而納迦卻靈巧而自由地翱翔在這一片空氣之海中,猛然向著槐詩伸出了自己的手。

  距離太近了。

  簡直近在咫尺。

  槐詩躲閃不及,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鐵鉗所卡死。

  緊接著,殘存的三條手臂像是鐵箍一樣地合圍而來,在不管槐詩劈斬在自己身上的刀鋒和斧,封鎖了他所有的躲閃範圍之後,將他徹底擒抱。

  屬於異獸級的恐怖筋力爆發,寸寸收縮。

  他要將槐詩徹底碾碎在懷中。

  幾乎能夠聽見槐詩骨骼破碎的哀鳴。

  可緊接著,他卻感覺到肋骨上被祭祀刀所斬出的傷痕驟然劇痛,被一隻手掌所貫穿,五指翻動內臟,猛然收縮。

  緊接著,在那五指之間,無形之斧重新匯聚,自內而外地爆發了心毒的洪流。

  劇痛重疊在一處,和死亡一起,千百倍地爆發,形成靈魂難以承受的轟鳴。

  他的手臂鬆開了一線,被槐詩所掙脫。

  何洛咬牙,嘶吼,隨意地扯下風衣,包裹在自己胸前的傷痕上,三隻手臂展開,翱翔在空海之中。

  重振旗鼓!

  對於到達第二階段的聖痕來說,已經具有了部分傳奇生物的可怕生命力。就好像曾經的鵺在狙擊槍和自動步槍的集火掃射之下依舊可以逃脫一樣。

  斷了一條手臂,失去了尾巴。

  對於他雖然是重創,可是卻沒有到無法動彈的程度。

  而槐詩已經是強弩之末,只要在加一把力,便能夠摧枯拉朽地碾碎。

  然後,他就看到了,槐詩迅速地後退。

  帶著臉上的笑容。

  就這樣,向著他抬起了自己沾滿血污地左手。

  還有迴旋在食指上的那個小小圓環。

  圓環上還帶著細長的插銷,就好像從哪裡拔出來的一樣。

  最後的那一瞬,何洛愕然地低下頭,看向傷口,透過劇痛,終於感覺到了被塞進那裡的鐵塊,還有它即將爆發而出的恐怖溫度。

  轟!

  毒血隨著火焰和內臟一同爆發,擴散向四周,就像是在空中所開放的墨綠色火花那樣。轉瞬間,又消融在了雨水之中。

  只剩下殘肢斷骸自空中墜落。

  哪怕整個上半身和下半身都已經被炸斷了,可是納迦堪比鋼鐵的骨骼依舊未曾分崩離析……何洛的身體從空中落下,砸在了燃燒殆盡的車筐上。

  儘管已經失去了大半截身體和所有的手臂,內臟被焚燒為焦炭,但不可思議地是他竟然還活著。

  奄奄一息。

  在暴雨地洗刷之下,那一隻殘存地獨眼艱難轉動著,難以阻擋流逝地生機。

  直到現在,槐詩終於鬆了口氣,旋即跪倒在地上,幾乎陷入暈厥。

  源質之火徹底熄滅,他疲憊地喘息著,感覺到四肢和軀殼中傳來的劇烈痛楚,眼前陣陣地泛起昏黑,雙耳好像有蜜蜂不斷地鳴叫。

  但他卻未曾失去意識。

  縱然疲憊欲死。

  在暴雨中,他踉蹌向前,踏碎了地上動盪地水泊,最終,來到了何洛地面前,低頭俯瞰著那一張猙獰地面孔。

  不知道為何,忽然笑起來了。

  因為想起了一個笑話,想要講給他聽。

  「從前,有個樵夫去山裡砍柴。」

  少年突兀地說:「在過橋的時候,他的斧頭,一不小心掉進河裡了。可這是他唯一的斧頭,他很難過,就哭啊,哭啊,就像你一樣。

  這時候,河神從河裡出現了,慈祥地問他……」

  槐詩抬起雙手的祭祀刀和無形之斧,放在他的肩頭,隨著河神一同問道:

  「——請問你掉的是這把金斧頭,還是銀斧頭呢?

  納迦瞪大了眼睛,嘴唇奮力地開闔著,卻發不出聲音。

  「對,樵夫跟你說的一樣。」

  在寂靜裡,槐詩讚許地頷首:「然後,河神說:你真是一個誠實的好孩子,這兩把斧頭都給你吧!」

  於是,刀斧在納迦的脖頸上交錯。

  在近乎咆哮的鋼鐵鳴叫中,最後的毒血向著兩側揮灑而出。

  一顆遍佈鱗片的頭顱滾落在地,再無聲息。

  這就是這個故事的結局。

  去他媽的河神,去他媽的金斧頭,去他媽的銀斧頭,去他媽的樵夫……去他媽的一切!

  那些古老的故事太長了。

  該結束了。

  在今天。

  槐詩轉過身,穿過了死寂的高架橋,在暴雨中走向這個故事的結局。

  走向最後一個倖存者。

  然後,他拉開了車門,向著車裡的老人露出微笑。

  「戚先生,讓你久等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21 PM

第七十章 墓誌銘

  寂靜的高架橋上只有雨水轟鳴的聲音。

  無窮盡的暴雨彷彿將這裡從塵世剝離,隔絕了一切,將整個世界都吞沒了。

  「原來你長這樣啊。」

  槐詩拉開車門,凝視著車裡的老人,略過那一隻指著自己面孔的手槍,鄭重端詳——斑駁的白髮一絲不苟,神情威嚴,西裝筆挺,端莊地像是剛剛從演講台上走下來一樣。

  「真是……長著一張正派的臉呀。」

  槐詩撥開了那一隻微微抖動的手槍,濕漉漉地坐進了車裡,坐在戚問的對面,衣服上的雨水和血水在真皮沙發上留下一道道污垢。

  有錢人真好。

  環視著寬敞車廂內的精緻裝飾,他低頭看著腳下柔軟的地毯,還有自己留下的黑色腳印,嘴巴吧嗒了一下,抬頭問:「有煙麼?」

  戚問沒有說話,握著槍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麼用力。

  可是卻沒有勇氣扣動扳機。許久,無力地落在了膝蓋上。

  而槐詩終於從隨意地翻找中,從扶手的暗格里找到了好幾根封在銅管裡的雪茄,看上去高級得不像話,聞起來也感覺到充滿錢的味道。

  「謝謝。」

  禮貌地道謝之後,槐詩掏出刀撬開了銅管,學著電影裡那樣把雪茄頭部和屁股都削了,但好像削的口子有點大,整個雪茄都要散開了,嚇得他趕快捏緊了。

  畢竟散了一根就要浪費好多錢。

  他想了想,又多拿了兩根,回頭帶給老柳也嘗嘗。

  在沉默中,戚問靜靜地看著他在車廂裡翻找的窮酸樣子,終於發出了沙啞地聲音。

  「何洛呢?」

  「死了。」

  槐詩摸著口袋翻著打火機,隨意地告訴他:「你回頭看,隔離墩那裡,掉在地上的那個就是。」

  戚問愣住了。

  嘴唇僵硬地張開,卻沒有說話,到最後,無力地依靠在椅子上,垂下了斑駁的白髮。

  就好像在一瞬間垮掉了。

  終於自憤恨之中顯露出一絲疲憊地老態。

  而槐詩,終於找到了打火機。

  抓在濕漉漉地手裡,噴出火苗,點燃了雪茄的尾巴,他深吸了一口,緊接著,理所當然地劇烈嗆咳起來。

  吸進肺裡去了。

  很快,雪茄就被他嫌棄地丟到了窗外去,抽起來這麼麻煩,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些有錢人,肯定是錢多了燒的。

  「不好意思,先等一下。」

  他終於想起來了,擺了擺手,又開始翻口袋:「解毒劑,解毒劑,解毒劑在哪裡……啊,在這兒。」

  從內袋裡找到一個小小的瓶子,裡面蕩漾著無色的粘稠液體,看上去像是膠水。

  烏鴉跟他保證過效果拔群,可總覺得有什麼問題。

  槐詩疑惑地聞了聞,沒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仰頭,一飲而盡,緊接著便感覺到一陣深重地苦味從嘴裡爆炸了,一路向下延伸,刺激著喉嚨和食道,最後在胃裡翻騰起來。

  像是一隻不斷掏動的大手。

  擷取著一切毒霧,拉扯成一團,然後,槐詩的面色驟變,下意識地摀住嘴,很快,便彎下腰,劇烈地嘔吐起來。

  一堆綠色的血塊,中午的午飯,還有來的路上順道買的奶茶。

  都吐出來了。

  沾染在戚問的手工皮鞋上,如此礙眼。

  「紙巾紙巾……」

  槐詩手忙腳亂地摸索著紙巾,直接把盒子扯過來,胡亂地擦了一下臉,然後又拽了兩張擤鼻涕。

  最後,紙團丟出了窗外,落入寂靜的淒風冷雨裡。

  他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放鬆了下來,臉上被染成墨綠的毛細血管漸漸恢復了原本的色彩,顯露出那一張略顯稚嫩的平靜面孔。

  看著面前的戚問。

  仔細端詳。

  忽然問:「吃了嗎?」

  「……」

  戚問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就像是看著一個傻子,卻沒有說話。

  「說實話,我本來以為你會跑的。」

  槐詩咧嘴笑了笑:「就像是捉迷藏遊戲一樣,你扮人,我扮鬼,你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何況天上還下著雨,你看,多浪漫!」

  「你贏了,槐詩,恭喜你,你成功地毀掉了我的事業和我的人生。」

  在他的對面,那個老人冷眼看著他嬉笑的樣子,緩緩抬起了手裡的槍:「你可以盡情得意,這是贏家贏得的權利,但不要想著我會向你搖尾乞憐。」

  如是,傲慢地瞥了他最後一眼。

  他將手槍頂在自己的下頜。

  扣動扳機。

  寂靜裡,只有下雨的聲音。

  車窗外的雨聲和車窗內的雨聲混合在一起,聽不出分別。

  只有嘶啞地尖叫驟然響起,飽蘸苦痛,像是要刺傷槐詩的耳膜那樣。

  戚問的手掉在了地上,連帶著他的手槍一起。

  血液自肘部平滑的切口中噴湧而出,順著考究地西裝流淌,最終,如蜿蜒地溪水一般,匯入了柔軟地地毯中,渲染出一片漸漸擴散的暗紅。

  「冷靜點,我沒有羞辱你的意思,也不太想這麼粗暴。」槐詩誠懇地糾正道:「其實,我只是想要看到你笑的樣子而已。」

  說著,他伸手,扯起戚問的頭髮,將他拉起來,端詳著那一張扭曲又猙獰的面孔,輕聲問:

  「——告訴我,當我的家被毀掉的時候,你是笑著的嗎?」

  戚問當然沒有笑。

  他怒視著槐詩,劇烈地喘息著,向著他吐出了沾著血色的口水,落在了他的臉上。可槐詩依舊平靜。

  平靜地好像感覺不到憤怒那樣。

  「說起來,我應該先跟你道喜的。」他說,「記得你說:等明天開標之後,你就可以掌控蓬壺的航線,從此翻身做主人,不用再做任何人的狗。」

  槐詩鄭重地說:「恭喜你,戚先生,你的夢想要實現了。」

  「你他媽的……當年就應該殺了你這個死剩種!」

  戚問怒視著他,嘶啞地詛咒:「不論是你,還是你的父母,都是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我真應該把你和他們埋在一起!把你們碎屍萬段!」

  「為什麼不笑呢,戚問先生。」

  槐詩疑惑地問,「難道實現夢想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戚問再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瞪著他。

  遍佈血絲地眼瞳中滿是惡毒。

  槐詩失望地鬆開手,扯了兩張紙巾,擦拭著臉上的口水。

  「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目標。」

  他沉吟著,輕聲說,「我要過健全的人生,我要努力學習,考上大學,成為一名音樂家,贍養對我並不好的父母,遇到一個愛我的女人和她結婚,認真地教導我們的孩子,受人尊敬度過我的一生,在家人地環繞中平靜地死去。

  如果要說有什麼夢想的話,這大概就是我的夢想了吧。」

  說著,他聳了聳肩,無奈地攤開手:「你看,一把便宜的二手舊琴,兩個不愛我的家人,一個老房子……這就是我所擁有的全部。」

  「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不斷地,有雨水從他濕漉漉地頭髮上落下來,混合著血水,就變作了濁紅的色彩,擦之不盡,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跡。

  「戚問先生——」

  槐詩說,「我失去了我的夢想。」

  「——我很悲傷。」

  戚問咧嘴,惡意地獰笑著,張口想要說話,可緊接著,轟鳴聲從車裡響起。

  硝煙從槐詩的手槍上緩緩升起,子彈穿過了戚問的嘴唇,又從他的臉上傳出,釘進了駕駛席的儀表盤。

  鮮血噴湧。

  「請別說話。」

  槐詩抬起眼睛看著他,誠懇地道謝:「多謝你願意聽我說這麼久,我心裡舒服多了。現在,我們應該把沒有做完的事情做完了。」

  戚問的表情抽搐起來。

  在少年手中,槍膛緩緩抬起,對準了他的臉,在那一雙顫動的眼瞳中映照出地獄的通路。

  槐詩扣動了扳機。

  啪!

  令人尷尬地輕響從槍膛裡響起,沒子彈了。

  「抱歉,第一次報仇,不是很有經驗,請稍等我一下。」

  槐詩從口袋摸索出一把子彈來,手忙腳亂地想要取出彈夾,可是裡面好像卡死了,怎麼按按鈕都抽不出來。

  死亡彷彿已經近在咫尺,可是卻徘徊在不遠處,靜靜地欣賞著這一出難得的幽默劇。

  在細碎的聲音中,有大提琴的聲音響起,槐詩的電話震動了起來。槐詩沒有接,它就一直響,好像鍥而不捨地要響到地老天荒。

  直到槐詩有些煩躁地按下了電話

  「喂?哪位?」他問,「有話快說,我這里正忙著呢……」

  「我是艾晴。」電話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嗯?有事兒麼?」槐詩的肩膀夾著電話,專注地對付著卡死地彈夾,「順帶諮詢一下,話說,這把配給我的槍究竟是怎麼換子彈的啊?我這邊研究了半天,在線等,挺急的。」

  艾晴沉默了一瞬,開口問:「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家啊,雨聲好大啊,我很害怕,又很孤獨,只能抱著一把手槍取暖,啊,這麼說總感覺GAYGAY的,但這彈倉真的完全掰不開啊。」

  嘆息聲從電話中響起。

  「別費勁兒了,槍上裝了安全鎖定。」她的聲音變冷了,「以及,監控攝像頭告訴我,你不在家,槐詩,你在金海高速的立交橋上,坐在一個快死的人面前,想要用子彈打爆他的頭。」

  「嗯?」

  槐詩一愣,下意識地探出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攝像頭:「不好意思,信號不太好。你說什麼?」

  「聽我說,槐詩——如果你在這裡殺了他,只會招致懲戒,不論是天文會還是特事處都不能容許,放下槍,相信我,總有一天,這件事會得到一個所有人都滿意的結果。」

  「那他們會殺了他麼?」槐詩反問,「槍斃還是絞死?坐電椅也行,或者人道一點,藥物注射?」

  「……」艾晴沒有說話。

  「我才十七歲啊,大姐,不要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槐詩咧嘴,無奈嘆息:「要說的話,其實被懲戒也沒什麼關係,關進牢裡也無所謂。

  但有些事情該做,天打雷劈都得做,對不對?」

  良久的沉默中,艾晴輕聲問:「非要這麼做麼?」

  「非這麼做不可。」

  少年抬起眼睛,看著面色劇變的戚問,平靜地宣告:「他非死不行。」

  最後聽見的是一聲嘆息。

  電話掛斷了。

  緊接著,槐詩聽見槍身中響起一聲清脆的聲音,彈夾順暢地劃出,落入了他的手中。

  槐詩愣住了,許久,無奈搖頭:

  「不要做這種會變成共犯的事情好麼?」

  漫長的呆滯之後,他終究還是嘆息了一聲,不快地放下了槍。

  「恭喜你,你走狗屎運了……」

  戚問愣了一下,旋即狂喜,可那笑容還來不及綻放,便看見了槐詩送上的驚喜:「有一個你沒有玩過的船新的死法在等待著你。」

  那一瞬間,自少年抬起的右手中,蒼白地火焰緩緩燃起。

  在源質之火中,有一絲一縷物質升騰而起,展露出鐵灰色的質感,彼此糾纏鉚合,繁複地編制在一起,形成了一捆尾指粗細的繩索。

  他尖叫了一聲,下意識地想要推開車門,逃離這裡,逃的越遠越好,竭盡全力地在雨中狂奔,幾乎跌倒在地上,手足並用地向前。

  可是繩索像是蛇一樣蜿蜒而來,悄無聲息地纏繞在了他的脖子上。

  然後,猛然收緊!

  在最後的一瞬間,他聽見了身後少年的低語。

  「那麼,就請你在死之前……感同身受地體會一下我的『悲傷』吧。」

  .

  .

  「快點快點!再快點!」

  在副駕駛席上,傅處長怒吼著,向司機咆哮:「我們他媽的是特事處,管個屁的紅綠燈啊!給我加快!」

  在他的催促下,那橫衝直撞地車隊呼嘯地穿行在城市中,趕往高架的方向。隔著老遠,他們就聽見遠方傳來的坍塌轟鳴,還有爆炸的巨響和槍聲。

  「去他媽的天文會!我他媽當初就應該斃了那個小王八蛋!」

  傅處長地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是什麼?這哪裡是特麼的爆炸,這是寫不完的報告和做不完的檢討啊!完犢子了,別說升職沒指望了,不上內部通報就已經要全家燒高香了。

  他現在都忍不住想打電話給傅依,好好問一問,她究竟是從哪兒找來的這麼一個戰鬥同學的!

  如今什麼都晚了。

  他只能祈求戚問的手下能夠堅挺一點,別被槐詩一個突突就掃死,到時候就全完了。

  捂著心口那點熱乎勁兒,他一路緊趕慢趕。

  等到他終於趕到高架的時候,心裡已經徹底涼透了。

  「他媽的,為什麼……」

  是個有眼睛的人,都能夠看到那個坐在高架斷口上的少年,他靜靜地坐在雨水和風中,低頭凝視著遠方漸漸晴朗起來的天空和晚霞。

  在他的身旁懸掛著一條垂落的繩索。

  還有一具在雨水和風中不斷搖曳的蒼老屍骸。

  像是飽受折磨,他的身體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狀,痙攣至死。斑駁地白髮已經濕透了,蓋住了那一張窒息的扭曲面孔。

  而就在禮服敞開的衣襟下面,有人用血在死者的白襯衫上寫下為他寫下了墓誌銘:

  『我以為這個世界是成王敗寇……』

  隨著微風的吹拂,那一具屍體輕巧地翻了個面,露出寫在背後的血色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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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23 PM

第七十一章 問題與回答

  槐詩睜開眼睛,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鋼鐵的欄杆,還有掛在自己身旁的點滴,以及扣在腳上的鋼鐵定位環。

  顯而易見,自己正躺在監獄裡。

  準確來說,是特事處的拘留室裡,周圍並沒有拿著什麼長槍短炮對準自己,甚至沒有禁止自己的靈魂能力。

  不,如今的傅處長應該巴不得自己悄悄越獄跑出去吧?

  這樣他就可以酣暢淋漓地把自己槍斃個五分鐘……

  他緩緩地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虛弱,還有飢餓。

  「我睡了多久?」

  「兩天。」在囚籠之外,坐在輪椅上看書的少女頭也不抬地回答道。

  「哦。」

  槐詩緩緩點頭,打了個哈欠,撐著身體從床上起來。久睡之後終於甦醒,他感覺到一陣難言的疲憊和睏倦。

  昏昏然。

  就在他漸漸清醒的時候,卻聽見隔壁的牢房裡傳來尖叫的聲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無辜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愣了一下,好奇地看向旁邊的牆:「隔壁是誰?」

  「戚問的兒子,戚元。一個知道父親死了之後嚇破膽的廢物,稍微用了一點手段,就什麼都交代了。」

  縱然戚元就在旁邊,可艾晴的話卻說得絲毫不客氣。她深深地看了槐詩一眼,補充道:「拜你所賜,對戚家進行清理的活動雖然有一些讓人不快的小插曲,但總體來說非常順利。」

  「不用謝。」槐詩憨厚地笑了笑,「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有聽出來我哪句話在謝謝你麼?」

  艾晴漠然地反問:「如果你真得有那麼一點領情的話,也不應該是把槍放下之後換個其他的方式把戚問殺掉。

  襲擊特事處工作人員、劫掠武器庫、在公共場合施行襲擊,嚴重危害公共安全,在殺死了十六名常人和一名昇華者之後,對一名尚未定罪的嫌疑人進行了拷問和蹂躪之後,私刑至死……哪怕在這之後通過舉證證實了他所觸犯的罪行,但依舊是嚴重的越權和違例。

  不論是這裡面的哪條都足夠你被關進海溝監獄服役至死了。

  而你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名義上依舊還是天文會的員工,如今金陵辦事處已經因為你的事情吵翻天了……你知道你給我究竟甩了多大的麻煩過來麼?」

  「呃……」

  槐詩無言,許久之後嘆息著低頭:「抱歉。」

  「這真是你所有道歉裡最真誠的那一句了。」

  艾晴由衷地『讚歎』了一聲,合起了手中的書,不無嘲弄地問道:「那麼,告訴我:不惜一切代價的復仇之後,你又得到了什麼嗎?」

  槐詩沉默了很久,尷尬地撓了撓臉。

  「我很想說復仇什麼都得不到,但……說實話我真得很快樂。」說完,他忍不住再度雙手合十告饒:「對不起,一不小心就變態起來了。」

  他都覺得自己變態。

  一般人不是復仇結束之後心裡會一片空虛麼?

  為什麼自己還覺得挺高興的?

  這不太對啊……

  「變態倒是不至於,為復仇感到欣喜不應該是理所應當的麼?」艾晴瞥了他一眼,「如果是我的話,恐怕會笑得眼淚都下來吧,說不定比你還不像話。」

  不等槐詩鬆了一口氣,她就接著說道:「只不過,一支裝備齊全的僱傭兵小隊,一個二階昇華者,真是戰績驚人,不,應該說嚇人才對啊……

  作為你如今的倒霉長官,我應該對你表現出的身手感覺到驚喜嗎?」她著重於說出了那個稱呼:「『淮海路小佩奇』先生。」

  「……」

  槐詩啞口無言,不知道這次應不應該繼續對不起,到最後,只能聳聳肩。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也無需為這種無聊的事情道歉,畢竟,我們彼此之間一直有所隱瞞,不是嗎?」

  艾晴停頓了一下,忽然說:「不過,你確實應該為此感到可惜。」

  「嗯?」

  「戚問不過是一只用過即丟的手套而已,一條連咬誰都不能決定的狗。」

  艾晴深吸了一口氣,直白地說道:「當年真正將槐家推進火坑裡的人,應該就是如今的陰氏家主,我的曾祖父,陰形。

  換而言之,我也是害你家破人亡你的仇敵之一。」

  槐詩愣了一下,有些愕然地看著她,許久,微微點頭。

  看不出憤怒,也瞧不出震驚的樣子。

  反而有些像是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嗎?」

  他撓了撓頭,終於搞懂了一些事情,旋即,又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等等,原來你真得不姓艾嗎?」

  「……」

  所以說重點是這個麼?

  「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因為沒有殺死我而感覺到可惜嗎?」

  「那你現在會因為沒有斬草除根而後悔麼?」

  槐詩平靜地反問:「雖然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太懂,但現在的你和你曾祖父完全都不是一回事兒吧?

  況且,我才幹掉一個BOSS,你就跟我說還有二周目,我也沒什麼實感啊。回頭要不我們參詳一下?」

  「……」

  艾晴沒有回答,也沒有再試圖解釋什麼,只是在沉默許久之後,輕聲嘆息。

  「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沒有意義了,槐詩。」她緩緩搖頭:「原本有天文會為你提供的便利,你可以變得更強的,強到足以清算這一切……如今看來,從一開始我可能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吧。我以為可以把控你的命運,實際上我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

  現在看來,這種荒謬的妄想是時候結束了。」

  她不再去談論剛剛的話題,而是回歸了槐詩的自身,彷彿律師那樣:「雖然具備血親復仇的大義,但你之前的作為依舊是犯罪。

  值得慶幸的是,如今金陵分部還沒有對這件事進行定性,社保局也沒有進行嚴厲追究。恐怕在歸淨之民的事情結束之後,才會開始真正地進行審理吧?

  在這期間,我會努力幫你寰轉減刑的。

  情況再不濟你可以轉投到社保局去,依照你的才能和潛力,想必他們也不會計較你犯下的過錯吧。」

  就好像急著要離開,他一口氣地將接下來所有的事情說完,「至於傅處長那裡,雖然氣得要命,但實際上也就是嘴上喊一喊。

  特事處對你同情的人不再少數,多數時候,都會適當地網開一面,讓你在這一段時間保有部分自由,希望你也能夠安心在這裡休養吧。」

  「還有什麼需要的東西麼?」她問,「不過分的話,我可以幫你帶過來。」

  「嗯……」

  槐詩沉思了許久,不好意思地問:「琴可以麼?太久不練的話,我怕自己會手生。」

  「就這些?」

  「就這些。」

  於是,艾晴頷首。

  她該走了。

  只是在調轉輪椅之前,她卻忽然說,「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問。」

  「為什麼會選擇留在天文會呢?」她看著槐詩的眼睛,鄭重問道:「你心裡多少應該清楚,就算沒有我,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吧?何必管天文會的一堆麻煩事兒呢?」

  「不知道。」

  槐詩直白地回答,可艾晴明顯不接受這個答案,依舊平靜地看著他,直到他撓頭苦思許久之後終於得出結論。

  「如果一定要一個理由的話,那應該就是你吧。」

  「我?」艾晴幾乎被這個回答逗笑了,「出生入死因為看上一個女瘸子?你的審美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還是說,喜歡的玩法比較特殊?」

  「不不不……」

  槐詩慌忙擺手,「我只是……很羨慕你。」

  他看著牢籠之外的少女,認真地說,「因為你看上去很有勇氣。」

  在寂靜裡,艾晴沒有說話,像是愣住了一樣。

  只是用一種複雜地眼神看著她。

  許久,緩緩搖頭。

  「不,槐詩。」她轉身離去,「我從沒有過那麼奢侈的東西。」

  .

  .

  當艾晴離開拘留管制室的時候,看到了門口抽菸的傅處長。

  看起來他的戒菸之路並不好走,總有坎坷。

  「那小王八蛋還活著嗎?」他問。

  艾晴指了指身後:「他就被關在這兒,想看什麼你可以隨時去看。」

  「算了,免得我不小心拿槍把他掃死。」

  這兩天寫完幾十份報告之後,傅處長熬到眼眶都紅了:「上面現在也說暫時監管,估計等這事兒完了就會開始審理吧?天文會那邊什麼態度?」

  「在新海,我就代表天文會。」

  艾晴直白地回答:「他是我的僱員,這個態度怎麼樣?」

  傅處長愕然地看著她:「你瘋了嗎?難道你要跟他一起背鍋?」

  「為什麼不可以呢?」艾晴反問:「難道我在你們心裡不正是個女瘋子麼?」

  「……」

  傅處長直愣愣地看了她許久,踩滅了菸頭,嘆息一聲之後,轉身離去。

  只有艾晴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凝視著遠處映照在大地上的陽光。

  不知為何,卻想起了過去的回憶。

  那些幸福的童年、突如其來地災厄還有陰暗的病房,失去雙腿的自己,還有那個陪伴在自己身邊與自己一同遊戲的少年。

  太久遠了。

  記憶漸漸模糊,不復清晰。

  甚至已經無法區分哪些是真實,哪些又是自己逃避時所捏造的謊言……或許從一開始,自己和他就不曾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吧?

  她推著輪椅離去。

  然後樹叢中,鬼頭鬼腦地烏鴉彈出了一個腦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5:24 PM

第七十二章 獨家情報

  當艾晴離去之後,鬼鬼祟祟的烏鴉就從角落裡鑽出來。

  「哎呀,終於走了嗎?」

  烏鴉嘆息:「我都看不下去了,你真是傷透了她的心啊。」

  「有嗎?」槐詩愕然。

  「這種渣男口吻,我可不記得教過你這些啊。」

  烏鴉白了他一眼:「明明這時候只要溫柔一點,稍微說一點表示理解的話,就可以開啟了不得的線路呢。」

  她說著說著,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你這個傢伙,該不會是故意不那麼說的吧?」

  「……」

  槐詩沉默,並不是因為害怕別人發現自己跟一隻烏鴉說話,反正不論怎麼看都會看到他抱著一本書在發呆而已。

  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回答這個問題。

  許久,他才開口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理解了一件事——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那種廉價的認同和善意了。

  這些東西和不具備任何實現效力的保證、毫無由來的親近一樣,都是沒有任何價值和意義的產物。

  當你不理解一個人的苦痛和過去的時候,又如何對她所面對的問題和未來做出任何擔保呢?與其到最後平添痛苦和憤怒,倒不如一開始就保持互相尊重的距離。

  艾晴也並不需要我的憐憫和認同,她比其他人要強得多。如果我這時候說一些不值錢的話,講一講熱血友情和勝利,也只會讓她看不起我而已。」

  「也就是放長線釣大魚咯?」

  烏鴉瞭然地頷首,「我收回剛才的話,你這個傢伙,將來說不定會因為玩弄少女心而被人砍死吶。」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麼?放長線釣大魚又是什麼鬼啊?」槐詩翻了個白眼:「你來找我就是來說爛話的麼?」

  「這不是適逢其會麼?」烏鴉攤了攤翅膀:「看著自家的BOY在友善和陌生好感度的邊緣瘋狂大鵬展翅的感覺,怎麼說呢,還真是挺複雜。」

  「那她說的你聽見了麼?」

  「嗯。」

  「陰家?」槐詩問。

  「說不定有可能吶。」烏鴉頷首:「那麼,你會怎麼做呢?」

  「是啊,我會怎麼做呢?」

  槐詩自言自語,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往後的事情往後再說,我其實是來通知你的。」烏鴉打斷了他的思路:「雖然監獄風雲的戲碼挺不錯,可遺憾地是,你的牢獄生活可能過不了太久了。」

  「他們要槍斃我?」

  槐詩大驚:「不能吧?未成年人保護法去哪兒了!」

  「昇華者不適用未成年人保護法謝謝。」烏鴉瞥了一眼這個不爭氣的傢伙:「你慌什麼,就算要槍斃你也還早著呢。」

  「那我要被釋放了?」槐詩喜出望外。

  「不,歸淨之民要搞事兒了,搞大事兒。」烏鴉說,「過不了多久,恐怕哪怕在牢裡你都會被牽扯進去。所以做好準備吧,我也會在這之前把你的聖痕鑄造完畢。」

  「大事兒?」槐詩愕然:「多大的事兒?」

  「魔都那麼大的事兒!」

  「大概能體會到你要說什麼,但魔都究竟是個什麼鬼啊!為什麼一個個都說得跟什麼可怕的地獄一樣啊。」

  「就是地獄沒有錯啊。」

  烏鴉淡定地介紹到:「深度二十七的地獄‧魔都,與深度二十九的地獄‧大都會和深度三十一的地獄‧聖城。

  這三個地方曾經是天文會的心腹大患,在不惜一切的封存之後,將它們流放進了地獄的最深處去。

  你可以將它們當做字面意義上的黑暗地帶,人類所難以生存的絕境和恐怖區域。」

  「這麼誇張的麼?」

  「如果我告訴你,原本新海所在的地方是一座擁有幾千萬人口,佔據七八千萬平方千米的超巨型都市,被譽為世界經濟的中心之一,是東夏最閃耀的明珠和最重要的出海口之一,你會覺得怎麼樣?」

  「那我家豈不是牛逼壞了!」

  槐詩瞪大眼睛。

  烏鴉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在上上個紀元的時候,原本存在過這樣一座城市,就在新海這個位置,只不過發生了一些……大家都不希望的事情,你明白吧?」

  槐詩一愣,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然後呢?」

  「然後,它就變成了如今的樣子,連帶著兩千萬人一起,沒了。」

  烏鴉聳肩:「甚至就連它的名字都變成了一個禁忌,你甚至無法從口中說出來,只能用魔都這個代稱去稱呼它。」

  說著,烏鴉開口說道:「它的名字,叫做【**】。」

  槐詩只能聽到一陣模糊的聲音,低頭看命運之書,上面卻只顯示了幾個星號。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它的一切情報從現境中剔除了。

  在冥冥之中,將一切有關魔都的情報湮滅。

  「但是,這……和歸淨之民有什麼關係嗎?」

  「下面就是烏鴉姐姐的獨家情報了——」烏鴉神秘地笑了起來,「他們想要做的,無非就是重新開啟通往魔都的道路吧。

  準確的說,應該是讓魔都重新上浮,再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上……而這樣做的第一步,就是先從現境的隔離中撕開一道縫隙,打開一條小路,然後毀掉新海或者其他地方的界楔,為魔都讓出位置……最後,轟!」

  烏鴉說著,翅膀緩緩展開,比劃了一個爆炸的姿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綠日和歸淨之民的目的是相同的,曾經降臨的風災之獸差一點就將新海的界楔拔除……現在,你明白情況有多糟糕了吧?」

  「這豈不是新海要完?」槐詩大驚失色。

  「你急什麼?」

  烏鴉翻了個白眼:「豈止是新海?搞不好這事兒會徹底攪亂整個沿海地區呢,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坐不住?

  哪怕歸淨之民要和天文會以及社保局硬剛,也不會選在新海這種鬼地方。在這裡搞事兒的,充其量也就是打打敲邊鼓,吸引一下注意力而已,真正決戰的地方,遠在千里之外呢……憑你這個水平,恐怕連戰場都上不去,別瞎操心了。」

  「那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這不是怕你鬆懈麼?讓你萬一有什麼情況做好心理準備罷了。」

  說著,她還抬起翅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放心,你好歹是我的契約者,有什麼事情的話,姐姐會帶著你一起跑的。」

  槐詩翻了個白眼:「總之,該吃吃,該睡睡就完事兒了,是吧?」

  「沒錯。」烏鴉市儈地說道:「等出了什麼事兒,你在稍微露頭砍幾個歸淨之民,那功勛豈不是嘩嘩的漲?減起刑那還不簡單?說不定砍完之後就當場釋放了呢。」

  「你這語氣……」槐詩斜眼看著她:「真出事兒就算了,不出事兒你可別亂搞出什麼事兒來啊!」

  「放心放心,姐姐是那種人麼?」

  烏鴉毫無自覺地笑了幾聲,看向其他的地方:「哪裡用得著我搞事兒啊,這不已經就差一個導火索了麼?

  不過,看你這條件不錯,我就安心了,要不然家裡人可擔心的很呢。」

  槐詩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我全家都死光了,鬼才擔心我呢。」

  「哎呀,你不是還有姐姐我嗎?想哭的話,隨時可以尋求姐姐的懷抱哦~」

  烏鴉又扯起了爛話。

  在慣例檢查了一下身體之後,便研究起了槐詩靈魂能力的新變化來。

  或許是因為烏鴉的後悔藥,在前幾天的戰鬥中,除了殺意和憤怒所凝聚的無形之斧外,槐詩發現,自己在刻意剝離了悲傷這種負面情緒之後,竟然也能夠通過圈禁之手來凝結為實質了。

  形態是一條灰黑色的繩索。

  小拇指粗細,韌度驚人,更令人驚喜的是長度似乎好像是沒有極限的,能夠一直伸長到槐詩支撐不住為止。

  而平時的長度,大概有二十米左右。可以隨著他的意志自行地運動,速度大概和他本人差不多。

  和憤怒之斧一樣,悲傷所凝聚的繩子可以讓被束縛的人感同身受地體會到槐詩最極端的心情之一,從而在精神衝擊下失去反抗能力。

  看來經過七年的應激期所醞釀而出的靈魂‧圈禁之手相比起其他簡單的靈魂能力來還有更多的變化,不止是只能變個斧頭這一條。

  他本來還想開發一下其他的情緒,但可惜,徒勞無功。對此,烏鴉的解釋是:沒必要刻意強求,積累到了,自然而然就成了。

  靈魂雖然超脫於物質,但依舊受限於昇華者的軀殼。

  等後續到了第二階段、第三階段,聖痕他的將肉體強化到一定程度之後,他的能力也會有新的提升空間,到時候可能就是質的變化。

  所以,並沒有必要在前面浪費太多的心力去可以追求,順其自然就好。

  同時,烏鴉帶來了另一個好消息就是,他的發育期看來已經正式結束了。

  在不斷地戰鬥和心理壓力的催發之下,輔佐以她加料的濃縮藥劑,原本一個月的時間被壓縮到了一週左右,而在與納迦對決的過程中,突破了最後的關卡。

  這就是槐詩醒來之後發現身體如此虛弱的原因。

  不止是要修復內部的暗傷,還要將修復完畢的部分再度加強,不論吊多少生理鹽水和葡萄糖都不能解決這麼龐大的虧空。

  哪怕特事處拿出煉金藥劑來為他治療,也只不過是杯水車薪。

  要不是烏鴉悄悄潛入進來喂了他好幾次特製地補全藥劑,槐詩可能要衰竭而死了。

  「等一下,你怎麼喂的?」

  槐詩聽到這裡,狐疑地看著她,也看不出她哪裡有手的樣子。

  「哎呀,你這個問題真是太粗暴了。」烏鴉反而羞澀起來,扭捏了半天之後,輕聲說:「當然是嘴對嘴啦,這樣不是最快麼?」

  槐詩要信她就才有鬼了!

  等她走了之後,槐詩重新躺回了床上,準備再去來個肥宅快樂夢。

  但想到她剛剛的提醒,還是不敢再鬆懈,悄悄從被子下面拿出命運之書來,進入了其中的記錄裡。

  然後沒過多久,他出現在了那個曾經飽受蹂躪的訓練場上。

  和那個魁梧的鋼鐵教官面對面。

  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把這個副本刷多了,教官看到他之後竟然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擺出了警戒的姿勢。

  「老哥別怕,今天咱們不練軍體拳。」

  槐詩揮手安撫道,然後直接通過命運之書地權限,製造出了兩把墨綠色的彎刀在手上,向著他晃了晃,親切微笑:

  「來試試我新學的這一套刀法怎麼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9-9-11 08:51 PM

第七十三章 要有光

  不得不說,何洛,也就是二階昇華者納迦的刀術是真的有夠弱雞。

  雖然經過了系統性的訓練,但出去砍人的時候,依舊靠得是自己超出常人的力量和防禦能力,偶爾借助靈魂能力陰個人,但真正的技術……只能說湊合吧。

  有模有樣。

  在經過了烏鴉的黑暗訓練營之後的槐詩看來,簡直稀爛。

  他殘存的記錄中,有用的也乏善可陳。

  支零破碎的記錄裡有一大堆都是在殺人,還有一堆在收錢。

  對於很多兵擊技巧的記憶已經漸漸模糊和生疏,出現了殘缺,反而是把自己美洲聯合銀行的不記名賬戶記得倒是很牢。

  可惜的是,昇華者賺得多,花得也多。

  光那四隻由煉金工坊所打造的彎刀就花耗費了上千萬。

  這種能夠在現境和邊境通用的冷兵器真得是一分價錢一分貨,能夠和祭祀刀這種削鐵如泥的邊境遺物硬拚了那麼多次之後,在槐詩以靈魂能力作弊的情況下才碎掉,只能說質量優秀得不行了。

  而煉金藥劑這種支出更是誇張的嚇人:一管相當於小紅瓶的銀血藥劑,市價九十萬元。哪怕單價相對而言並不算太貴,但時間長了堆積起來就是一筆格外嚇人的龐大支出。

  而且這玩意兒是剛需,出門不帶紅瓶,你拿頭去打麼?

  更何況還有壟斷了毒龍一系聖痕的緬國宗教——『上座部密宗』存在。想要買特殊的訂製藥劑和得到進階的材料,簡直就相當於送錢去被搶。

  就算是作姦犯科搞走私賺得再多,轉眼也花了個精光。只留下了七百萬左右的資金,被烏鴉嗤之以鼻。

  窮鬼。

  槐詩只能細思恐極。

  算一算,自己在烏鴉那裡吃的喝的拿的加起來,怎麼也幾百上千萬不止了吧?他打聽過,市面上的補全藥劑雖然相對便宜,但只是指那些普通的營養品。

  如果附帶了特殊強化的訂製品的話,呵呵,一支一百萬,而且是一百萬起。誰不想要一個健全的身體?又有誰不希望在發育階段就把未來的基礎打好?

  如今看來,她給自己的價格已經不是友情價了,簡直是親爹價,幾乎相當於白送了。

  不得不說,偶爾有這麼一根粗得誇張的金大腿給自己抱一抱,還真是蠻爽的。至於她偶爾的不靠譜和爛話,哎,人總是優缺點的嘛,何況烏鴉……

  總之,在捋過一遍何洛的記錄之後,除了知曉了納迦聖痕配方所需要的幾個材料之外,最大的收穫,竟然就是這一套上座部密宗嫡傳的雙刀術了。

  那群禿子收錢雖然收的凶,但起碼東西還是給的爽快,在教授何洛的時候沒有任何藏著掖著的地方。

  奈何何洛對於雙刀這麼技巧的兵擊技巧根本沒有天賦,更何況納迦是四刀,越顯繁瑣,到最後,竟然只剩下基本功看得過去。

  上座部密宗也沒貼心到你沒興趣他還追著你教,反正關隘都說了,能不能學得會就是你的事兒了。四條胳膊你都嫌麻煩,更上級的納迦聖痕還是六臂呢!學不會只能說明咱們緣分盡了,不必再強求了,直接充值吧……

  結果最後便宜了槐詩。

  雙刀術好啊,多酷炫啊!就是應用起來有些麻煩……

  在第六次被教官吊打之後,槐詩氣急敗壞,揮手叫出了繩子,直接把教官捆起來當人肉樁子用了。

  反正砍死了還能重啟。

  您老就先吃點虧唄。

  在逐步的嘗試和練習中,槐詩手中的雙刀也在不斷地變化,雖然依舊是彎刀的形制,但重心和弧度已經漸漸同何洛手中那兩把彎刀一樣了。

  直到漸漸領悟到其中的奧妙之後,槐詩才相信上面四刀流和六刀流的存在。

  歸根結底,這一套上座部密宗的雙刀術的核心就在於因勢而動。不論是雙臂也好,四臂也好,乃至八條胳膊都無所謂。

  重點就是『查缺補漏』。

  它其實是一套水下戰鬥的方法,戰鬥方式也彷彿要在水下一樣,這就是納迦的主場。

  而既然是發源自水中的技巧,自然不可能動不動就來個力劈華山,否則在水的阻力之下只回事倍功半。

  它所追求的,就是綿密不斷的攻擊,連消帶打的陰柔髮勁技巧和欺騙性極強的假動作。

  一旦完全施展開來,在敵人死亡之前都不會有任何空隙和喘息的餘地,一旦防守的話,可以說密不透風。

  而它進攻時發力的重點並不在於斬的這個動作,而在於將刀鋒貼近了敵人的肉體之後,將刀鋒扯回來的過程。

  就好像鋸一樣。

  刀鋒上的銳齒會在敵人的身上扯出一個巨大的豁口,而納迦的毒素就會侵入其中,一點一點地將敵人蹂躪致死。

  而通過特殊的拋投技巧,還可以通過彎刀的重心迴旋實現飛行道具的效果。在真正地高手使用時,它們就會如海蛇一樣靈動。

  屆時彎刀越多,殺傷力就越可怕。

  這一套雙刀術的可怕之處並不在於直接殺傷力,而是通過密不透風的防守和無孔不入的攻擊帶給敵人巨大的心理壓力,然後一點點地將敵人從內部掏空。

  陰毒的要命。

  至於何洛那種一開始就走錯路子的大開大闔,授課的上師們只能表示:沒有慧根,下一個!

  在砍死了幾十個教官練手之後,槐詩終於初窺門徑了。

  在命運之書上的『上座部雙刀術』的等級也到了LV4。

  有了羅馬匕首搏擊的基礎之後,學什麼都快。

  不同於簡單直接追求最大殺傷力的軍用搏擊,這一套雙刀術上手之後,竟然出乎預料的好玩,能玩出不少騷操作來。

  可惜何洛的刀被他丟在了現場,如今多半已經姓特了。他一個戴罪之身,還是別想太多,老老實實在命運之書裡過一把手癮就行了。

  哎,砍教官真好玩啊。

  他完全已經沉迷進去了。

  哪怕第不知道多少次結束了記錄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啟了命運之書。

  我再砍一把,就一把……

  .

  而在另一頭的石髓館之中,烏鴉的聖痕鍛造也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陰森的燈光之下,坩堝之中融化的金屬沒有放出絲毫的光芒,反而如同黑洞一般不斷地拉扯著周圍的光線,宛如一個通往深淵的裂口。

  隨著虹燼、緘默者之證、陰鐵霜銀等等材料的加入之後,竟然開始往外冒出陣陣陰冷的風,捲著黑色的霧氣,將整個地下室籠罩在愁雲慘霧中。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烏鴉站在坩堝前面,回頭看著桌子上哀鳴地祭祀刀,溫柔地催促道:「時候到了,是你自己跳進去,還是我幫你呀?」

  祭祀刀劇烈震動,尖叫了起來。

  似乎誓死不從一樣。

  在烏鴉再三催促之後,它竟然直接從鞘中跳出,試圖斬向烏鴉。

  在汲取了眾多鮮血和生命之後,此刻的祭祀刀通體金光流溢,華麗無比,刀身上更是以各種細碎的寶石鑲嵌著詭異的符文,如今一旦出鞘,銳利的殺意將整個室內的淒風冷雨都驅散了。

  凝聚成實質的死氣隨著刀鋒一起,向著烏鴉斬落。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烏鴉抬頭看了它一眼,然後它就瞬間掉在了桌子上,威能全失,哀鳴不已。

  「你倒是膽子肥啊。」

  烏鴉冷笑,「當年西佩托堤克都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你一個『剝皮者』的劣質山寨品,哪裡來的勇氣?」

  絲毫不以為意地將當年阿茲台克人所崇敬的暴虐神明掛在嘴邊,不屑一顧地給予了傲慢地評價。

  「好,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來,讓姐姐好好康一康你發育的正不正常?」

  她抬起了細長的爪子,一顆一顆地將那些由源質凝結而成的寶石摳下來,丟進了坩堝裡沸騰的金屬之中。

  就在刀鋒的淒厲鳴叫之中,所有的寶石都被徹底扒光了,就連金色的貼片都被撕了下來,一點不剩。

  到最後,她直接連刀柄都解體了,只剩下了灰濛濛的刀身發出哭泣一般的聲音。

  「現在同意了?晚了!」烏鴉嗤笑,「像你這種垃圾心機婊,還想做我家小槐詩的聖痕?做夢吧!姐姐今天不拆了你我就不姓烏!」

  罔顧了自己真得不姓烏這一事實之後,她的鳥喙輕輕一啄,自刀身上扯出了一道尖叫的影子,張口,吞進了肚子裡。

  然後,愉快地打了個飽嗝。

  在羽毛之下,她如今的本體——事象分支之上,也浮現了一層若隱若現的金色。

  十全大補。

  可惜,份量還是少了點。

  她可惜地吧嗒了一下嘴,翅膀揮了揮,無形的力量直接將刀鋒甩進了坩堝之中去。

  相較刀鋒的長度,坩堝的深度淺得出奇,可竟然一下子將它吞進去了。

  難以想像在那一瞬間究竟是刀鋒如黃油一般地融化了,還是真得墜入了通向什麼地方的黑暗裂口中去了。

  緊接著,沸騰的聲音響起。

  黑暗在湧動。

  自湧動的黑暗中,好像有物質在緩緩地匯聚,它們依託在金屬的液體中,緩緩凝結,浮現出了光潔的外表。

  以祭祀刀的殘骸為主體,統和了諸多材料之後,深淵的奇蹟終於從烏鴉的釜中湧現。

  展露出自身的摸樣。

  實在難以說得清那究竟是一把華麗的匕首,還是哪一扇寶庫之門的鑰匙。

  參差不齊的鋸齒匯聚在刀脊之上,自一個個伸出的齒上浮現出黃金的燦爛輝光。

  就在它的握柄之上,還有一顆近乎純黑的六角形寶石。

  烏鴉抬起頭撇了一眼,說:「要有光。」

  然後,在那六角形的寶石中便有火焰燃起。

  於是,事就這樣成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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