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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10:52 AM

第二十九章 筆記

    此時此刻,千里之外的遠方。

    午後,熾烈的陽光灑落在荒原之上。在十六匹駿馬的奮力拉扯之下,列車在鐵軌之上奔馳。

    公用長途馬車,這是最近數十年來安格魯大力發展的交通視野成果而已。以經過改造和調製的駿馬為動力,牽引著車廂在鐵軌奔馳。避免了大型機械動力可能會帶來的『特殊麻煩』,也兼顧了實用性。雖然票價高昂,依然有為數不少的旅客願意選擇這種方便的出行方法。

    就在空空蕩蕩地車廂中,披著黑色風衣的年輕男子靠在長椅上,認真地思索著,如何享受面前那一杯劣質的餐後的紅酒——這也算是旅途中最後所剩的樂趣了。

    除了他之外,長長的車廂裡只有寥寥幾個人,一對準備回老家的老年夫婦,一位看起來生活窘迫地作家,還有兩個熱戀中的青年男女。

    這個午後分外安靜。

    「現在那個小鬼,差不多也到了阿瓦隆了吧?」

    狼笛計算著時間,回頭看向阿瓦隆地方向:「有了老師的推薦信,他的入學應該不成問題,嗯,帶著那一本筆記……」

    想到這裡之後,他忍不住想要大笑三聲。

    可笑的時候會牽動胸腹之間新的傷口,所以他還是作罷了。

    從四天前的午夜到現在,他換了十六次衣服和身份,換乘了數不清的交通工具,經過了三場幾乎讓自己險些身死的慘烈戰鬥,留下了十具死屍。

    現在,他終於將那群人暫時的甩脫了,不過相比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又會像是野狗一樣追上來吧?為了那個早就不存在於自己身上的黑匣子,他們會隨著自己在整個西方東奔西跑多長時間呢?

    想到這裡,狼笛就忍不住想要長笑三聲,佩服自己的聰明機智。

    誰能想到自己會將黑匣子裡的東西交給那個相處時間加起來都不超過十個小時的孩子呢?又有誰會懷疑一個東方血統的白髮小鬼會參與到這種事情裡來?

    這就是老師所說的『暗度陳倉』吧?

    自己來吸引火力,真正的聖物將沉睡在筆記的封面之中,平平安安地送到阿瓦隆,完成自己的使命。只要它還在阿瓦隆,就絕不會有問題的……

    他眯起眼睛,享受著溫暖陽光帶來的慵懶,睡意昏沉。

    「是啊,誰能想到呢?」

    一個輕柔又稚嫩地聲音從他的面前響起,令他從昏沉中驚醒,卻又覺得自己還在睡覺。

    因為如果不是做夢的話,又怎麼能夠出現面前的景象?

    在這個距離人煙最近也要三百公里的地方,這個除了速凍過的牛肉意大利麵和雞肉飯以外什麼東西都沒有辦法供應破車廂裡……竟然能置辦出這麼一桌大餐?

    新鮮地四季果蔬上澆著沙拉醬,散發出香甜的氣息。香濃地法式蘑菇湯被殘忍地丟在一邊,連嘗都沒有被嘗一口。

    馬賽魚羹和鵝肝排被碩大的龍蝦擠的快要掉到桌子下面。紅酒烹飪地山雞還帶著誘人的色澤,卻不值得它的擁有者投來哪怕一眼。

    這一大堆足夠榨乾任何老饕錢包的大餐中,狼笛剛剛吃完的劣質雞肉焗飯顯得分外孤獨,而且可憐。

    「不得不說,這個計畫是挺好的。」彷彿少年人的聲音響起。

    就在桌子地後面,穿著黑色禮服地少年慢條斯理地將齊腰的金色長發梳攏到腦後,然後給自己圍上了餐巾。

    最後,他手持刀叉,抬起姣好地面孔,微笑完美無瑕:

    「可惜,已經有人開始懷疑了。」

    狼笛的身體下意識緊繃起來了,他握緊自己的長笛,感覺到預先記錄好的樂譜在其中迴蕩,只要一個響指就能夠瞬間迸發,召喚出幽靈狼群。

    可即便如此,他的內心依舊不安,感覺到發自內心地壓抑。

    「你是誰?」他沉聲問。

    「無聊的問題。」少年撇了他一眼:「你為何不放鬆一些呢?畢竟,緊張也無濟於事。」

    說著,他將法式濃湯推到狼笛的面前:「諾,要來點麼?趁熱喝會好一些。」

    然後,狼笛的口水就不爭氣地湧出來了……

    他吞著口水,艱難地杜絕了誘惑,避免自己死在一碗濃湯裡:

    「喂,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啊,已經有人開始懷疑了啊。」神秘地少年撇了一眼阿瓦隆的方向:「現在,整個阿瓦隆城裡的下九流恐怕都開始找那個白髮小子啦。

    有人可是出了相當大的價碼呢,死活不論,只要筆記。」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狼笛冷冷地回應。

    「不知道也沒關係,知道了無所謂,反正事情總歸變成這麼有趣的狀況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東方小鬼那裡出不了大事兒……大概。」

    少年大度地攤開手,微笑地愉悅又開心:「畢竟,這可是少見的劇目。足以讓我開心兩三個月。恩,值得慶祝!」

    說著,他打了個響指。

    不知從何處出現的侍者捧著一瓶帶著古舊標籤的紅酒走來,醇香的味道從少年手中的酒杯裡擴散開來。

    少年好客地晃了晃酒杯:「我的珍藏,路易王時期的白葡萄酒,要來一點麼?」

    「不用,我有。」狼笛冷漠回答。

    少年嗤笑了一聲,瞥向狼笛的酒杯:「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去碰它。畢竟,劣酒就是劣酒,縱然有毒藥佐味也改變不了太多。」

    「你……說什麼?」

    「嗯,罕見的好料,名字叫做『龍舌蘭』,見效快,作用猛,三分鐘就能讓一隻猛獁的心臟停跳。除了酒精味道很濃之外,沒有其他的缺點了。」

    少年手中的紅酒忽然一變,變成了一個修長的試管,試管中青蟲緩緩扭動著,因為空氣中過於熾熱的溫度而變成了粉紅。

    青梭蛾的幼蟲,那是鑑毒時才會使用到的異類生物。哪怕一丁點的毒性都會令它做反應,提前蛻變……

    隨著試管的傾斜,幼蟲滾入了劣質地紅酒中,緊接著發出刺耳的尖叫。

    就像是燃燒的鎂塊落入水中,紅酒沸騰了,迅速的滾動,蒸發。

    直到最後,酒杯中只剩下一隻瘋狂撲打著畸形翅膀的飛蛾,在日光的迷惑之下,飛蛾一頭撞在玻璃杯上,漿液迸射。

    「好噁心,忽然一點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啊。」

    少年的眉頭微皺,輕聲嘆息:「早知道就乾脆讓你去死好了。」

    「喂,你……」

    「愉快地閒聊到此結束吧,狼笛先生。。」

    少年打斷了他的話,抬起傲慢地眼眉,俊美地面容上滿是冷漠:「臨別時,就祝你能夠多掙扎幾天吧。」

    「不過,作為陪我聊天地獎賞,就姑且提醒你一件事情。」

    他的身影越發朦朧,可就在模糊中,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旅途中,哪裡有那麼多恰巧同行的人呢……」

    一瞬間,狼笛從短暫的迷夢中甦醒了,汗流浹背。

    他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便在夢境中滯留了漫長的時間。可他現在醒來了,一切都還在原本的位置。

    而那一杯劣質紅酒,依舊原封未動,散發著微香。

    他沉默地端起面前的酒杯,藉著紅酒的倒影凝視著其餘的旅客,看著他們或者疲憊或者興奮地神情。

    終於,他看清了那些眼神深處的詭秘。

    車廂的頂部彷彿傳來輕柔地腳步聲,在地板的下面,像是有什麼生物在無聲的攀爬。

    「連我最後的樂趣都被毀掉了……」

    狼笛嘆息了一聲,將紅酒倒在地上,酒液嗤嗤作響。

    「你們這群傢伙,把我惹火啦。」

    -

    阿瓦隆,中城區,烈馬旅館。

    夜色漸漸泛起。

    被稱為鬼手的老頭兒依然在抽著煙斗。

    他像是一個阿瓦隆常見的閒漢老頭兒一樣,坐在街道上的長椅一樣,在這個夏夜中納涼。

    「你確定你看到他住在這裡了?」他問。

    長椅的旁邊,蹲坐在地上的邋遢流浪漢點頭,指著旅館:「一個東方小鬼,白頭髮,還帶著一條狗,錯不了。」

    「但願你清楚欺騙薩滿的代價。」

    鬼手將一個沉重的錢袋丟進他的懷裡,然後揮揮手。

    在小巷的影子裡,有一群蒙著面的魁梧男人衝出來了。他們沉默有序地掐死了前後門的出入通道,然後為首的兩個人舉起鐵錘,砸開了房門。

    留下兩個人看門之後,這群手持凶器的瞬間衝進了旅館。

    在路過的人群被嚇到了,躲到遠處驚訝的探看著旅館的方向。旅館中傳來巨響的聲音,像是在砸門撬鎖,被嚇到的住客發出驚叫,然後又在威嚇之下乖乖閉嘴。老闆娘恐懼地蹲在櫃檯後面,發出嗚咽聲。

    一陣零碎的敲打和撞擊聲之後,很快一切都寂靜下來。

    有人得了遠處的信號,皺起眉,附身在鬼手耳邊低語:「先生,沒有。」

    鬼手沉默地抽著煙,看了一眼身邊的流浪漢。

    在他的掃視之下,流浪漢愣住了,就像是被冰凍起來,可他還能動,還能簌簌發抖。眼神變得不解又驚恐。

    「再找。」

    鬼手輕聲說。

    又是一陣尖叫地聲音響起,三層樓的旅館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暴力的搜索和破壞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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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7:06 PM

第三十章 月夜聞聲

    在長街上,鬼手沉默地抽著自己的煙斗。,明明空氣中流動著歡聲笑語,可長椅周圍的空氣卻凝固著,像是寒冬一樣,令癱軟在地上的流浪漢簌簌發抖。

    「勞駕,請問一下,路德街怎麼走?」背後似乎有人迷路了,茫然地詢問著路過的行人,最後問向鬼手。

    煩躁中鬼手並沒有發脾氣,可也沒有回頭去回答的興趣。只是沉默地抽著煙斗,伸手指了指右邊。

    「啊,謝謝!」

    路人得到了回答,歡天喜地的去了。

    打砸聲還在繼續,可直到那群人將這個旅館從閣樓到地窖都徹底的查清,也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地方能夠藏的下一個白頭髮的小孩兒和他的狗……

    最後,鬼手走進旅館中,環顧著滿目瘡痍的前台,眼神陰翳:「有人說什麼了嗎?」

    「我發誓,他不在這裡……他真的不再這裡!」

    被綁起來,打了好幾個耳光的老闆娘哽嚥著:「他半個小時前就退房走了!你們來晚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也就是說,又撲空了?」

    鬼手放下煙斗,牆壁上磕著菸灰,聲音冷淡:「你們告訴我,我們和那個該死的小孩兒擦肩而過?」

    很快,想要逃走的流浪漢被打斷了雙腿,拖進了殘破的旅館中。

    「先生,不管我的事,我也沒有料到啊!我發誓!」流浪漢痛苦哀求著:「繞過我,我沒有欺騙薩滿先生,我真的沒有……」

    鬼手放下煙斗,冷冷地凝視著被壓在地板上的流浪漢。流浪漢的聲音越來越弱了,到最後,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眼神滿是絕望。

    「其實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並不能怪你。」

    鬼手蹲下身,伸手按在流浪漢的右眼上,渾濁地眼瞳中滿是惋惜:「但可惜,我可不像蘇格蘭場的警察……通情達理。」

    啪!

    有什麼東西破了。

    ……

    「千算萬算,我算漏兩點。」

    在街道上,拖曳著破舊行李箱的葉清玄垂頭喪氣地嘟噥:「第一沒算到入學考試還有實測,第二沒算到……」

    他低著頭,看著手裡的水晶球,欲哭無淚:

    「這破以太球怎麼這麼貴啊!」

    在葉清玄的手中,拳頭大小的水晶球閃爍倒映著街燈的亮光。在喧囂的人聲中,晶瑩透亮的水晶球中時而閃現出點點無規則的亮光。

    宛如細碎的銀塵不斷地在水晶之中生滅、匯聚,看久了之後便令人覺得目眩神迷。

    這就是樂師中最常用的測量工具之一:以太球。

    看起來是實心的水晶球不過是一層極薄又極堅硬的殼,使用高溫瞬間定型。折光率和厚薄都有著近乎吹毛求疵的苛刻規定,內部銘刻了符文,灌注了純粹的以太,能夠對任何微小的聲音做出反應。

    在葉清玄手中的這個是放在商店中販賣的民用品,供給樂師學徒練習消耗,最基礎的類型。使用壽命大概是四個月,這就已經耗進了葉清玄身上幾乎所有的錢。據說在軍隊和樂師學會中更多高規格的以太球和測量工具。

    那已經不是能夠用錢買到的東西了。

    至於『如何和以太進行溝通』,最適合他的入門教材,不就在他的手中麼?

    他撫摸著狼笛送給他的筆記,輕聲嘆息起來。

    就算是這樣,難度依舊很高啊。

    至今,樂師在人類的世界中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哪怕每一本書上都會告訴你,想要和以太溝通,只要吟誦符文就可以。

    音符的符文是所有樂譜和力量的基礎,來自於人類歷年的探索和研究,它們由複雜的基本音節組成,拗口又晦澀,難以吟誦。

    其中有超過一半乃是有以太將世界之聲轉錄而成。

    自符文演變為小節,從小節進化為樂章,到最後形成完整的樂譜。在漫長的探索中,人類已經研究出一套完整的體系,劃分出其中的七個分支和數百種專精。

    只是在狼笛的筆記中,只記錄了三個基礎的音符,分別是其中三個分支入門基礎。分別是變化學派的『萃取』、禁絕派系的『平和』,還有召喚學派的『獸性』。

    只要能夠掌握其中的任何一個,都能夠通過測驗。

    只是,葉清玄並沒有信心在十天之內將這種看似簡單的測試完成。

    尤其,這裡是阿瓦隆,為了不讓聲音引起以大規模的以太騷動,整個城市從頭到尾都籠罩著以太壓制的結界。

    這個結界就像是篩子一樣,將百分之九十九的雜音引起的以太乾擾都徹底壓制了,只有接近標準的音節才能夠產生效果。

    畢竟,沒多少普通人敢於和以太有瓜葛,人們心中更多的是對以太的畏懼。

    不論是狼笛的筆記還是任何樂師的書籍裡,它們的封面上都會有一行由初代教皇寫下的戒律,那一行黑色的戒律印刻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從出生開始,一直到死去,永不遺忘。

    ——敬畏以太。

    托教會歷史的福,葉清玄得以對目前的世界有了較為全面的認識——畢竟對於人類來說,整個世界的十分之九,都是未曾開闊的黑暗區。

    全世界的研究者在對地圖的標註時,都會統一使用四個顏色。

    最腹地的是白色,代表以太密度稀疏,能夠被人類大規模居住,僅次的是黃色,部分尖銳的噪音可能會帶來意外,再次是紅色,巨響在這裡是被禁止的……至於黑色,則是邊境世界之外的可怕禁地。

    在那裡,據說細微的咳嗽聲都會帶來宛如雪崩的可怕連鎖反應。

    在紅色區的邊境城市裡,甚至說話時不允許喊叫,人們只能夠竊竊私語,被人稱為寂靜地帶。沒有去過邊境和境外的人,無法理解那種痛苦和恐懼。

    黑暗時代雖然才結束了短短三百年,可是被以太的暴動而被摧毀的城市和村莊數不勝數……這麼多年來,天災已經變成纏繞在每一個人類心中的噩夢。

    正因為如此,人類的聚居區中才會必然有教堂的位置,不止是為了精神信仰,更因為因為教會在建造教堂的時候都會使用特殊技術稀釋以太的密度,保證一定區域內的安全。

    因為掌握和以太溝通,操控以太的辦法,樂師才會受人尊敬和畏懼。

    為了技術的進步和發展,樂師也一直在付出巨大的代價。

    據說百年前,為了能加容易和以太溝通,所有學派都是選擇在邊境建立學院的。但這樣做的淘汰率和死傷率太過慘重,部分學派漸漸考慮遷移回腹地——至少這樣學員不會因為唸錯一個音節而爆掉腦袋,或者被以太漩渦絞掉半個身子。

    從古至今,成為樂師都是一個危險的行當,而其入門難度,也是首屈一指。所以,葉清玄在考慮……十天之內學會一個符文,難度會不會太高了點?

    深夜,路德街,空空蕩蕩的公共馬車站台。

    數年不見,這裡依舊像是葉清玄所記得的那樣。一入夜之後便少有行人,但燈光常兩,而且還有一張長椅可以躺一躺。夏夜的氣溫還不至於將人凍病,風也還在忍受範圍內。

    這裡是中城區,周圍地治安不錯,只要你打扮的不像是乞丐,巡邏地警察就不會將你趕走。比起和乞丐們去擠那些爛窩棚,這裡實在是個流落街頭之後的好去處。

    而且,還方便他翻閱筆記。

    雖然筆記的內容在來倫敦的路上就已經爛熟於心,但他還是決定仔細再看一遍。變化學派的『萃取』已經首先被他放棄掉了。

    它對以太的敏感度要求太高,以葉清玄現在近乎盲人的感應,就算成功了也只會無法控制符文而被萃取成一具乾屍吧?

    召喚學派的『獸性』在筆記的記述中是最清晰的,但吟誦起來像是野獸在嘶吼,六個基本音節根本無法銜接在一起,令葉清玄分外把握不住重點。

    只有禁絕派系的『平和』是看起來最容易學習的,但其中包含的基本音節有數十個!由此可以看出,禁絕派系在七系的入門難度中,反而是最高的。葉清玄對於自己的天賦實在不抱有信心。

    沒有辦法,只能挨個試試了。

    「首先,深吸一口氣……」

    葉清玄坐在長椅上,啃著最後的乾糧。藉著燈光,他翻閱手中的小冊子:「喉部肌肉放鬆,感受肺腑地擴張,然後緩慢地吐氣,舌頭微微頂住牙齒……」

    按照書中所傳授的『小訣竅』,他滿懷期待地發出那個『ξ』的音節……唔,怎麼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樣?

    理所當然的,以太球毫無反應。

    他吧嗒著嘴,總覺得哪裡不對。少年滿懷希望地再次嘗試了一次……這一次不像是被人捅了,像是一群鴨子在嘎嘎叫。

    以太球依舊毫無反應。

    「……」

    葉清玄深呼吸,安慰自己:「一定是我心不誠。誠心,誠心,不要胡思亂想。」

    老費躺在長椅上,斜眼看著這個二貨,很快就收回視線繼續睡覺了。

    「喔哦哦……不對,還是不對。」

    「呀呼哦,唔?怎麼還是沒反應……」

    「哦哦喔……」

    在漫長的夏夜中,葉清玄足足浪費了三個小時,才發現:或許自己和這個音節的相性特別差。或許換一個音節會好一些。

    接下來,以太球用沉默證明:換個音節也絲毫不會好。

    「哦哦哦!!」

    「啊哦!!」

    「呀喲……」

    任憑葉清玄百般嘗試,以太球依然毫無反應,到最後,喉嚨發疼的葉清玄忍不住將手裡的小冊子怒摔在地上:「有沒有搞錯?!這是什麼鬼啊!」

    葉清玄怒視著以太球,像是要看出朵花來一樣,結果任憑他怎麼瞪,那個水晶球依然巋然不動,絲毫不給任何反應。

    「是不是壞了?」

    他搖晃了一下,想要確定,可就在那一瞬間,以太球亮起來了。

    「嗯?!」

    像是螢火蟲的光,以太球中的閃光隱約地亮起,又熄滅,像是銀粉在液體中飄蕩。緊接著,無數閃光宛如星辰一般的浮現了,無規則的迴旋閃爍著,照亮葉清玄錯愕地臉。

    「這是怎麼回事兒?」

    他錯愕地看向四周,風裡傳來奇怪的味道。

    隱約的笑聲從遠處響起。

    有什麼東西要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7:12 PM

第三十一章 我已開始練習

    「嘻嘻嘻,你們來追我呀~」

    就像是有某個神經病在捏著嗓子玩遊戲。

    在濃厚地夜色中,有人狂奔而來,踏著銀月的月光在街道上奇怪地扭動著。

    葉清玄發誓自己這輩子十七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壯烈的景象。

    在銀色的月光之下,頂著亂糟糟雞窩頭的男人捏著嗓子尖笑著,扭著屁股狂奔在街道上……一陣夜風吹來,掀起他身上僅有地一件襯衫,便裸露出了豪邁的大褲衩。

    每次他赤腳奔跑大笑時,以太球都會應景地放出一陣閃光。

    「咯咯咯咯!!!」

    灑下一串破鑼般的笑聲之後,他從街道上狂奔而去。

    葉清玄呆呆地看著以太球:

    「這也行?!」

    話音未落,那個雞窩頭神經病又『咯咯』尖笑著狂奔回來,嚇地葉清玄臉色慘白。

    他狂奔在風裡,然後毫無徵兆地停在了少年的前面,彎下腰,指著自己滿臉被人打出來的淤青,噴著酒氣。

    「你,快說!」

    他一臉嚴肅地問:「我到底帥不帥?」

    「……」

    他的聲音低沉清澈,柔和中帶著一絲沙啞,可以說是好聽,但葉清玄被那種裸奔而來的氣勢震懾住了,言語不能。偏偏手中的以太球還應景地閃著光。

    「你看我帥不帥呀?」

    裸男重複了一遍。

    「……帥。」

    葉清玄違心地稱讚:「真帥真帥。」

    說完之後他都感覺自己的良心碎了一地。不過要是仔細端詳一下,這貨如果不被人打的鼻青臉腫的話,看起來長的似乎也還不錯。而且似乎也挺年輕。

    「哈哈哈,果然帥!」

    喝多了的年輕男人叉腰大笑,一陣風吹來,就乾脆利落地倒在地上,一睡不起。

    只剩下葉清玄一個人石化在風裡。

    「喂?你沒事兒吧?」

    他踹了一下那個男人,毫無反應。

    許久之後,葉清玄終於鬆了口氣,在椅子上坐定,打算萬事不管,繼續開始練習音階。

    「啦!啦!啦!啦啦啦!」

    地上那個雞窩頭裸男忽然翻了個身,打了個惡臭地酒嗝,然後竟然拍著肚皮唱起兒歌來:「今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嘩啦啦的花兒灑了一地~哎呀呀呀又有什麼關係~我們開開心心在一起~」

    唱完,他停頓了一下,尤不滿意地補了一句:

    「我們開開心心在一起!」

    屁咧,誰要跟你在一起啊……

    看著手中像是狗碰到香腸一樣瘋狂閃光的以太球,葉清玄覺得自己要瘋了……這就是是怎麼回事兒?一個神經病的聲音都在無時不刻地溝通以太麼?!

    忽然間,地上的裸男爬起來了,猛然握住了葉清玄地手。那個年輕男人用力的瞪大眼睛看著他,可他的眼神模糊,什麼都看不清。

    葉清玄驚呆了。

    「弟弟,不要怕,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有哥哥在,誰都打不倒你!」

    他抓著葉清玄地手,聲音沙啞:「世上最貴重的是什麼?是愛啊!是愛啊!哥哥的愛有沒有讓你感覺很溫暖?」

    「溫暖!溫暖!」

    葉清玄昧著良心點頭。

    「誒嘿嘿。」

    裸男傻笑著,然後趴在地上哇哇地吐了起來。甚至在這個神經病嘔吐的時候,葉清玄的以太球都還在閃著光!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葉清玄把自己的以太球拔出來,欲哭無淚:「我好好的練個音符吟誦,得罪誰了?!什麼效果都沒有就算了,為什麼召來這種東西?!」

    「嘔……沒效果?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裸男吐完了,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擦著嘴角地口水。

    葉清玄呆滯的點頭。

    緊接著,一隻手指住了他的鼻尖,裸男嚴肅地喊:「放棄吧,你的又感應不到以太!」

    就在葉清玄錯愕的時候,他一把奪過葉清玄手中的小冊子,指著其中的標準音節:「而且,『萃取』的音域在e2,是高音!你唱不上去的!換一個,換成……換成這個!」

    他像是喝醉了一樣在筆記裡亂翻,在看到狼笛的一段潦草筆記之後,眼神就亮起來:「練這個!這個!明白麼?你最適合這個了……」

    葉清玄愣住了,他看著上面那一段潦草筆記,一頭霧水。

    那似乎是狼笛在自己父親的課上記下的筆記,可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寫的是什麼東西了啊!怎麼練啊!

    「記住,聲音只是表象!」

    裸男用力的按住了葉清玄的肩膀,嗓音忽然從沙啞變得肅冷,就像是遠處雲層中的隱約雷鳴:

    「——以太是萬物的掌控者,也是意志的僕從!」

    還沒等葉清玄反應過來,他便又一次高聲唱起歌來了,然後在以太球地閃光中再次狂奔而去。

    如風一般來,如風一般去,只留下一地嘔吐……

    「……」

    許久之後,葉清玄終於反應過來,跳腳怒罵:「神經病啊!你把我書還給我啊!」

    夜風中只有一陣『咯咯』笑聲在隱約迴蕩。

    還他媽是約爾德唱法!

    翌日,葉清玄在清晨的鐘聲中醒來,只覺得喉嚨像是吞了火炭一樣,帶著撕裂的痛。他昨晚憑藉著自己的記憶,練習了整夜。

    結果唯一的成果就是把聲帶弄到腫,現在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快講不出來。

    而且肚子好餓。

    他苦著臉掏出錢包,身上大概只剩下幾十塊錢。在魯特鎮這是自己半個月的薪水,可是在物價高昂的阿瓦隆,這麼一點錢,大概活不過三四天,更別說十天之後了……

    「難道要重操舊業去做乞丐?」

    他低聲嘀咕著,只覺得喉嚨裡像是火燒:「阿瓦隆現在連個水龍頭都找不到了麼?」

    話音未落,一瓶牛奶放在他的旁邊。

    老費嘴裡叼著半截麥餅悠哉悠哉地回來,大方地將自己的所得分給了小弟一號。眼看到老費找到吃的都不忘自己,葉清玄就感動到淚流滿面。

    但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哭的時間啊,抓緊時間先吃飽了再說啊。

    一瓶牛奶和半個麥餅乾脆利落地解決掉,葉清玄摸著自己餓了一夜的肚子,又聽到一陣飢餓的聲音。

    還是有點餓……

    老費打了個哈欠起來,甩了他一尾巴之後,跳下長椅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過了一會又鑽出來,將新的一瓶牛奶和麥餅放在他面前。

    伸出爪子還向著葉清玄推了一下,示意你快吃,不夠還有。

    「你究竟哪兒找的啊?」

    葉清玄抱起老費來上下翻看,難道這貨背著自己藏了一個聚寶盆?老費不爽地咬了他一口,用尾巴抽著他的臉,跳下長椅示意他跟自己來。

    清晨的中城區已經有不少店舖已經開門,行人漸漸的多了起來。很少有人留意這個過街穿巷的白頭髮小鬼和金毛老狗。

    一路上左拐右拐,穿過兩個堆滿垃圾的髒巷子之後,來到一條小巷裡。這裡似乎是一家店舖的後門。

    老費跑到後門旁邊地小櫃子下面,跳起來,用自己的嘴將櫃門拉開,得意地回頭向葉清玄展示著櫃子裡剛剛被信差順手送來的牛奶……

    「喂!果然是偷的啊!」

    葉清玄呆滯地看著快要被老費偷光的櫃子,表情抽搐。

    老費嗷嗷叫了兩聲,煞是得意。

    「別叫啊!」

    葉清玄手忙腳亂地捂嘴:「不是都說了不要偷了麼?我們還有點錢呢!萬一被人發現了把你打一頓怎麼辦?」

    話音未落,背後就傳來一個聲音,令他僵硬住了。

    「哦?原來是你的狗啊。」

    一個龐大的陰影覆蓋住了他。

    在影子裡,葉青玄艱難回頭,陷入沉默。

    魁梧到不似人形地男人在低頭看著他,聲音冷漠:「大清早的,它可來了三四趟了。」

    這個男人看起來大概已經有些老了,大概四十多歲,鬍鬚斑駁。

    但身材卻魁梧的可怕。兩塊胸肌幾乎要撐爆衣服,胳膊粗過了葉清玄的大腿。身高接近兩米,身寬也快要接近兩米……簡直是怪獸!

    最具威懾力的是他手上的那根火棍,像是剛從爐子裡抽出來,灼紅色的火棍還沾著煤灰。

    恩,至少看起來足夠打死十個偷東西的小孩兒外代他們的狗。

    「呃,您聽我解釋。」

    葉清玄將老費塞到身後,擠出乾笑:「那個啥,不好意思,這狗有點手欠,牛奶的錢我賠給您,您不要跟它一般見識。」

    怪獸男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淡淡地扭動了一下脖子,骨節摩擦時發出令葉清玄臉色發白的嘎嘣聲。

    在葉清玄身後,老費忽然地汪汪叫起來,令他淚流滿面:

    老費,這時候你就別添亂了。雖然輸人不輸陣,但你看人家的胳膊比我咱家的腰加起來都還要粗了,你就不能先閉嘴麼……

    「牛奶是我給它的。」

    男人說。

    「嗯?!」

    葉清玄覺得今天有點錯亂。

    「要不然你覺得它的面包是從哪兒來的?

    老男人將自己的火棍丟在旁邊,蹲下來,向著老費招手。於是老費就跑出來,吐著氣繞了他兩圈,然後抬起爪子拍了拍他的手,回頭看葉清玄的時候眼神就滿是得意。

    就在尷尬的迷之沉默裡,葉清玄的肚子裡發出飢餓的聲音。

    「呃……」少年尷尬地將視線扭到旁邊。

    怪獸男起身,打量著這一人一狗,然後微微點頭,推開了後門:

    「正好我煮了湯,進來吧。」

    -

    一個小時之後,店舖中。

    葉清玄從沒有想到,在這一條車水馬龍、寸土寸金的商業街上竟然能夠看到一家佔地這麼巨大鐘錶鋪。

    在細密的滴答聲中,數不清的鐘錶陳列在個個角落裡。高達兩米的老式座鐘、懸掛在牆壁上的複雜鐘錶,掛在櫃檯上的懷錶……那些鐘錶沾滿了店舖三分之二的位置,數百支時分秒針轉動的聲音縈繞在店舖中,映襯地店舖越發幽靜。

    葉清玄抓著抹布,將臨街的櫥窗擦得一塵不染。後退了兩步之後,滿意地點頭。

    這樣也算沒有白吃人家一頓飯。

    「大叔,擦好了。」他回頭報告。

    於是,在前台後面,將臉埋在一本薄書裡不知道幹什麼的怪獸男抬起頭。

    「你是來考試的?」

    他放下書,神情冷淡:「怎麼混成這個樣子的?連自己的狗都養不好。」

    在墊子上,老費抬起頭汪了一聲,算是應和。

    「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哪裡是我養它,分明是它在養我。」葉青玄低聲嘟噥。

    「真是一條好狗啊。」

    怪獸男起身,蹲在打瞌睡地老費面前,仔細地為它理著亂糟糟地毛髮。這個魁梧粗壯的男人做這件事兒的時候動作輕柔。眼神不再麻木了,帶著一絲溫情和悵然:

    「和我原來養的那條狗一摸一樣,我昨天晚上做了它的夢,今天早上在後門看到它,還以為它又回來了……」

    他沉默著,忽然問:「賣麼?」

    「不賣。」葉清玄不假思索地搖頭。

    「你很需要錢的對吧?」

    「錢總是可以想想辦法的。」葉清玄有些尷尬地笑起來:「實在不行,打一些零工,總是可以賺點飯錢回來的。」

    怪獸男搖頭,起身走到葉清玄面前,低頭俯視他。魁梧的身體帶來莫大的壓迫力。

    「手伸出來。」他說。

    葉清玄伸出雙手,他低頭看了看,又抓起來嗅了嗅,眼瞳眯起的時候像是野獸,令葉清玄略微地有些毛骨悚然。

    「沒抓過刀,沒沾過血,是個本分人。」

    大叔放下手,冷淡地搖頭:「在阿瓦隆,這種人最難活命,你想去哪兒幹活兒?來歷不明的人普通店舖不會收,哪怕讓你去下城區做賊你也做不好。恐怕人到時候沒了,狗也被人抱走賣錢。」

    「呃。」葉清玄被戳中心虛的地方:「總是會有辦法的吧?」

    「你的手上有抄寫留下來的老繭,會讀寫嗎?」怪獸大叔忽然問。

    「會。」

    葉清玄老老實實地回答:「通用語、盧恩文字、東方文字、阿斯加德語系包括各種文書的書寫我都會一些……」

    「那就去把閣樓收拾了吧。」

    「嗯?」

    「上一個夥計被我送進醫院了,店裡正好缺一個記賬的。但是沒有薪水,只管早晚餐。十天之後,就給我走人,明白麼?」

    大叔冷淡地說:「還有,我不喜歡麻煩,所以不要做多餘的事。還有問題嗎?」

    「沒有沒有。管飯就行!管飯好啊!」

    葉清玄忍不住傻笑起來,搓著手,幾乎開心壞了。

    「那就別傻愣著了,過來幹活。」

    大叔的神情依舊陰沉冷厲,可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有些彆扭,像是不好意思。

    數次張口之後,他終於將手裡的快要撕爛地薄書抬起來,指著封面說:「你,先教我認字。」

    「呃……」

    葉清玄看著封面,頓時傻眼了。

    ——《安格魯童話故事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7:23 PM

第三十二章 開始慢慢著急

    「先生,請問這一座鐘錶多少錢。」

    「不知道。」

    「我想要這一支懷錶,不知道……」

    「我說不知道你沒聽見麼?」

    「先生,我想……」

    「滾滾滾!今天不做生意!」

    再將第六個客人趕走之後,怪獸大叔冷著臉指揮葉清玄將門關上,掛上『暫停營業』的標牌,然後繼續蹲在前台後面開始結結巴巴地背字母表。

    在旁邊,葉清玄望著被大叔嚇走地客人,忍不住搖頭嘆氣。

    「這家店究竟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啊?」

    這一好奇,真是發自真心。

    在這家店裡呆了兩天之後,葉清玄也算對情況略有瞭解。

    怪獸大叔的名字叫『塞頓』,他並不是這裡的老闆,他對鐘錶甚至毫無興趣,平時除了找人打掃之外,也懶得打理這家店,只是維持著它目前的狀況。

    生意什麼的,只當狗屁。

    據他所說,這裡的老闆不務正業,出國旅行去了,他只是被請來看店的而已。

    說起這個時候的他滿心不爽,表情陰沉地像是要將『老闆』撕碎掉一樣。整個人散發著狂暴地氣息,走在街上都能嚇哭小孩兒。

    葉清玄發自內心地理解老闆為什麼會找塞頓來看店了。

    有這麼一尊凶神在這裡,沒有兩個連隊的規模,恐怕連軍隊都不敢衝進來,何況小偷?

    除了有關拼寫和字母的問題之外,塞頓平時話不多,一天裡的話說不定只有三句,其中有兩句是對老費說的。

    真不知道他為什麼對閱讀這麼感興趣,整天捧著一本童話讀的如痴如醉。他讓葉清玄在這記賬,倒不如是專門讓他教自己拼寫和閱讀的。

    恩,順帶當個清潔工來用。

    葉清玄也樂得清閒,沒事兒就蹲在門口苦練符文,吟誦音節。可惜,收效甚微……不,收效甚微是個自己臉上貼金的話,其實是毫無進益才對。

    時間長了之後,他自己也有些難過,畢竟自己和以太之間的共鳴率實在是太低了。

    每每想起那一夜街頭裸奔的神經病,他都有些絕望……那個神經病在嘔吐的時候都能讓以太球放光。為何自己每天苦練音節都找不到方向?

    其實真正的問題他也知道。

    感應,該死的以太感應。

    他感應不到任何以太的存在。

    標準音節是需要嚴格到吐氣時間和聲帶顫動的次數都要規定死了的東西。按照標準去做,不一定能成功,但如果不按照標準去做,就絕對不能成功。如果不能感應以太的變化來調整自己的聲音,那麼就只能瞎貓亂撞死耗子……

    但這麼長時間的聯繫,幾萬次發音,瞎貓碰上死老鼠的幾率也應該有幾次了。可不知道為什麼,葉清玄就是一次都沒有見到過。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啊……」

    他沮喪地躺在地上,恨不得學著老費一樣打滾。

    「喂,葉,去收貨。」

    在櫃檯後面,塞頓說:「皇后街18號,找那裡的管事就行了,那裡有老闆定的貨。」

    塞頓將一根筆塞進他的口袋裡:「簽個字兒就行了,貨物很貴,可以買你這樣十個小孩兒,別偷拿什麼東西,否則我親自送你進醫院。」

    塞頓說話不客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像他這麼簡單直白的人反而是少數。

    他很討厭虛偽做作的那一套,所以信奉有話直說的道理。說這個東西很貴,這個東西就真的很貴。說東西少了的話親自送葉清玄進醫院,就一定會送葉清玄進醫院。

    確實在這個時代,鐘錶還屬於奢侈品的範圍。那種大型的座鐘和懷錶都是貴族才會使用的東西,更何況這店裡的所有東西看上去都是有些年頭的藝術品,有的上面上面還用琺瑯和小碎寶石嵌著花紋,看上去就價值不菲。

    等閒一個懷錶拿出去,買十個小孩兒有些誇張,買八個總是可以的。

    「大叔,我才來幹活兒第三天,你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讓我收,不大好吧?」葉清玄有些無奈。

    「說的有道理,但你不干活兒我留著你做什麼?」塞頓斜眼看他。

    葉清玄猶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動。

    「怎麼了?不認識路?」

    「路……是認識一點。」

    葉清玄組織著措辭:「聽說那兒是貴族區啊,貴族都喜歡打人,萬一他們打我怎麼辦?」

    「你說的那種貴族已經在英國絕種了。現在流行的是紳士風範,看你可憐還會給你兩塊錢。」塞頓冷冷地說:「別想偷懶。」

    「從這邊去那兒不是很安全啊,萬一路上碰到麻煩……」

    塞頓:「這家店是有倫敦警察廳留過名字的,這裡的老闆在上議院也說得上話。你報店的名字,沒人這麼不開眼。」

    「呃,我今天身體不是很舒服。」

    塞頓看著他的樣子,葉清玄便說不出話了。塞頓放下自己的書,直白的問:「你在哪兒偷過錢?」

    「沒有。」

    「那你得罪過那裡的人?」

    「呃,也沒有。」葉清玄的表情發苦。

    「那還墨跡什麼?」塞頓斜眼看著他,提起鐵錘一樣的拳頭:「難道要我送送你?」

    「我立刻去!」

    葉清玄落荒而逃……

    -

    「在這個單子上籤字兒就行了。」

    富麗堂皇地大廳外,穿著黑色禮服的老管事指著單子說。老管家似乎對於他的到來非常驚詫。直到簽字完畢之後還看著他一陣搖頭。

    「怎麼了?」葉清玄看著自己的身上:「我哪裡髒了麼?」

    「不,不,沒有。」管事撫摸著自己的鬍鬚,忽然問:「在塞頓手下面做活兒不好受吧?」

    「呃,還好還好。大叔是好人。」。

    「看來他很看好你啊。」

    臨別時,老管事語氣複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輕人的前途總是無量。」

    不知為何,葉清玄總有一種自己在經受地獄訓練的感覺……

    在午後的熾熱陽光裡,他走在車水馬龍地街道上,總覺得有些疲憊。

    倫敦是一個海島。它建築在這個龐大的島嶼上,建築複雜又密集,幾乎沒有留下寸土之地。甚至十六個郊區的衛星島都被佔滿。

    市政廳將倫敦島分成在上中下三城,又細分為九個環區。而皇后大道,則是所有環區中裝飾最華麗的地方。

    這裡上城區著名的環城大道,就坐落在第三環的正中,倫敦的黃金地帶。整個倫敦有有百分之三十的人是為這一條環道的人提供服務而吃飯的。

    來自東方的絲綢和香料、天竺人的黃金首飾、勃艮第王國的流行風尚在這裡隨處可見,僅僅是置身其中就讓人覺得目眩神迷。

    可葉清玄來到只感覺到一陣陌生和熟悉。

    一別多年了,它變得這麼快,像是貴族之間流行的風潮,讓人捉摸不定。可它骨子裡的味道卻依舊一樣。

    像是一個嫵媚地貴婦,眼波流轉,令人沉迷,可骨子裡的卻是抹不掉地冷酷氣息。

    這種氣息足夠勾起太多痛苦的回憶,令他打心底覺得不適,不想要多做停留。

    可一想到自己,他卻忍不住想要嘆息。

    「真是倒霉啊。」

    他從口袋裡掏出那個以太球,把弄著它,看著它沉寂的樣子,就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搞不定這個東西了。

    「你怎麼就不發光呢?」

    他將它舉起來在陽光下,看著它像是透明一樣的材質,有些灰心喪氣。

    「少爺?」

    有人在他身後輕聲問。

    葉清玄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他感覺到那種熟悉的窒息感又回來了,令他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他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

    在街道上的人群中,他看到懷抱著菜籃的蒼老女人穿著僕婦地裝束。她像是所有年邁地老女人一樣佝僂,緩慢地邁步,眼瞳渾濁。

    看到少年回首,她愣住了,懷裡的菜籃掉在地上,瓜果滾翻了一地。她像是看著什麼不可思議地事情。

    「是你嗎?少爺,您回來了嗎?」

    她抓住了葉清玄的手,激動地語無倫次:「您終於回來了,老爺如果知道一定會……」

    「對不起,您可能認錯人了。」

    老女僕愣住了,她錯愕地看著葉清玄,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什麼少爺,可能是您看錯了吧。」葉清玄彎腰幫她將翻滾地蔬菜和瓜果撿起來,放在她的手中:「我還有事兒,請不要耽擱我的時間。」

    老女僕打量著葉清玄的樣子,眼神漸漸失望,失落地低下頭:

    「抱歉。」

    沒有再說什麼,她抱著菜籃蹣跚而去,時而回頭看少年的背影,神情便失落又難過。

    許久之後,就在人潮中看不到了。

    -

    「一切順利麼?」

    當他回到店裡的時候,塞頓問。

    「嗯。」

    葉清玄笑了笑:「碰到了一些事情,忽然發現阿瓦隆真是讓人有些害怕的地方啊,總是會遇到不想遇到的東西。」

    「不想出去,就看店吧。」

    「不用了。」葉清玄搖頭:「原本覺得出去很麻煩而已,但現在覺得,其實也沒什麼。」

    「哦,習慣了就好。」

    「老費呢?怎麼不見它?」

    「自己出去了,像是丟東西了。」

    「呃……」

    葉清玄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老費該不會又去撿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吧?

    事實證明,葉清玄的擔憂是正確的。

    深夜裡,葉清玄被老費在後門狂叫聲驚醒,打著哈欠起來開門。忍不住哀嘆,老費竟然又恢復這倒霉習慣麼?

    從前它就這樣,老是喜歡晚上到處亂跑,然後帶回各種奇怪的東西來。

    比如死老鼠、死兔子、死蛇,別人家小孩兒的玩具,地上的硬幣和零錢……別說,自從老費養成這個習慣之後,葉清玄的口袋豐富了不少!

    但糟糕的是,老費撿回來什麼東西,完全是不可控的!就跟那些天竺人賣的神秘小罐子一樣,你完全不知道它裡面究竟藏了啥!

    汪汪汪!

    老費叫的更著急了,葉清玄一陣無奈,拉開門栓:「別著急,別著急,這就給你開門。來,讓我看看你又把什麼東西給帶……臥槽!」

    在門外,老費蹲在地上,得意地吐著舌頭。

    葉清玄石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8:14 PM

第三十三章 救救我

    這麼多年了,不管是回來之前,還是回來之後,葉清玄始終覺得阿瓦隆是個見了鬼的地方。因為在這裡你什麼事情都可能碰到。

    比如一些不想遇到的過去,和午夜狂奔的裸男……

    但今天發生的事情委實超出了他的接受範圍。不是他心裡承受能力太差,而是老費的段數太高!

    多年以來,老費帶回來過錢、帶回來過髒兮兮的油燈、沒有拔開過的瓶子、沾著不明黑色污漬的黃銅杯子、老舊的戒指、不知道用什麼語寫的破書、一個帶有缺口的陶盆、戴上之後會產生幻聽的首飾……葉清玄都默認這是老費的愛好廣泛,然後順手幫它丟掉。

    ——但你特麼拐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回來是幾個意思?!

    在寂靜的月光下,小巷中分外靜謐。

    葉清玄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小孩兒,那個髒兮兮地小鬼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裙子,依稀能夠看出原來是白色的。可現在肩膀上的吊帶都快短掉了,變成一團破布。

    像是挨了打,她的臉上帶著淤青和傷痕,裸露出的小腿上帶著傷口,被什麼人追逐,慌不擇路。

    看到葉清玄在看著自己,她就倔強地抬起頭瞪著他,顫抖地眼瞳中滿是不服輸。

    月光照在他們的身上,同樣的白髮燦燦如銀。

    「喲,表弟。」

    葉清玄看著一面之緣的小孩兒,艱難地擠出笑容:「好久不見。」

    小女孩兒瞪著他,嘴唇開闔了一下,卻沒有說話,緊緊地咬住了。

    「那個小孩兒不見了!」

    「再找!我親眼看到她跑到這附近了!」

    有人敲著手裡的鐵棍:「她跑不遠!」

    在遠處,有嘈雜的人聲接近,像是在奔跑,尋覓,一片破碎的聲音。

    外面像是有很多人在追逐,可這裡一片寂靜。老費不耐煩地頂著葉清玄地身子,示意他別囉嗦,趕快點。

    葉清玄就明白了。凝視著女孩兒時,眼神複雜。

    「你叫什麼名字?」

    在他的凝視裡,小女孩兒咬著嘴唇,倔強地不肯說話。直到葉清玄快要放棄時,才聽見細弱的聲音。

    「……白汐。」

    「我叫葉清玄。」他伸出手:「跟我來。」

    少年握住她的手腕,感覺她的手腕瘦弱又纖細。小女孩兒沒有反抗,只有微微的顫動能感覺到她在恐懼。

    ——畢竟是小孩子啊。

    葉清玄心中想。

    翌日

    「有個和你一樣是白頭髮的小鬼,是來投奔你的遠房表妹?」

    塞頓冷冷地看著他:「因為旅費丟光了,所以可能要在這兒住幾天?」

    「呃,抱歉,因為實在沒有……」

    「人呢?」塞頓打斷了他的話。

    葉清玄頓時壓力山大,吭哧吭哧了半天之後,向背後招了招手,於是老費便興奮地拽著小女孩兒的衣角,將她拖了出來。

    她已經不再髒兮兮的了,洗過澡之後,包紮了傷口,穿著葉清玄的舊衣服。袖管和褲管都挽著,襯得她越發瘦小。

    原本地白髮被葉清玄還給她的軟呢帽子蓋住了,現在她低著頭,看起來像是一個窮人家的小孩,自卑又渺小。被塞頓看著,就只是沉默,什麼話都不說。

    像是個乖乖巧巧的安靜小孩兒,楚楚可憐……才怪!葉清玄才不信呢!

    他昨晚手上被這熊孩子咬出來的疤還沒好呢。

    這個小鬼低垂著眼睛,是因為她的眼神帶著刺兒,像是隨時要去找任何人的茬兒,不說話是因為嘴裡帶著火藥,開口的時候每一句話都像是挑釁。

    看起來很可愛,但性格絕對談不上討人喜歡。

    如果真讓她隨便亂來,三句話沒說完,塞頓就送她進白教堂的加護病房了……

    塞頓打量她,只是沉默,像是在思索。在旁邊葉清玄忐忑地擦著汗,等待判決。

    許久之後,塞頓冷淡地說:「你的人,你看好。」

    「誒?」葉清玄有些錯愕,他還以為他會被趕出去呢。

    「和你一樣,只管飯,沒有錢,不會幹活兒就滾蛋。」

    塞頓地聲音毫無溫度:「小鬼,我這裡不是收容所。所以,給我記住:沒有下一次了。」

    「是是是!好好好!」

    葉清玄鬆了口氣,擦著冷汗,在旁邊狂拍馬屁:大叔明見萬里,燭照阿瓦隆,遲早威震天下,一統安格魯云云……搞的塞頓不勝其煩。

    臨末了,塞頓只說了一句:「她不是你的表妹,對吧?」

    「……」葉清玄愣住了。

    「昨天老費帶她回來的,我看到了。」

    塞頓轉身離開,冷淡地拋下最後地話:「——我不知道那群流氓找她想幹什麼,但不要給我惹麻煩。」

    葉清玄心中一跳,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見他遠去的聲音:

    「如果你們死在店裡的話,收屍也很麻煩。」

    好吧,葉清玄相信這句話他一定發自真心。

    想到這裡,他一陣嘆息,扭頭去看白汐,卻發現她趴在櫃檯上,好奇地看著鐘錶。只有這個時候她才像是個小孩子,安安靜靜。

    恩,只要忽略掉她那一隻伸進櫃檯裡面的手的話……

    啪!

    葉清玄拍掉她鬼鬼祟祟的手:「禁止盜竊。」

    「切,你們有什麼目的別以為我看不出來。」白汐斜眼看著他:「你和那個……那個黑大個,一定是想要拐賣我吧?!」

    說黑大個的時候,她還小心翼翼地探頭探腦,以防塞頓聽見。

    看著她的樣子,葉清玄就忍不住嘆氣:「你看看你,渾身都沒幾兩肉,就算是拐賣你,我又能拐到哪裡去?」

    「那我可不知道,有些人的心眼可壞著呢!」

    白汐一臉戒備。

    喂!壞心眼的明明是你吧!剛剛是誰伸手想要偷東西啊!我在救你誒!救你!你偷了東西沒關係,但被塞頓發現之後肯定要送你進加護病房去啊!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女孩兒簡直是屬刺蝟的!昨天晚上也是,為了讓她洗個澡換個繃帶,葉清玄簡直把嘴唇說干了都不管用。

    她總覺得葉清玄要偷窺她……

    最後葉清玄只好幫她反鎖了閣樓的門,抽了梯子,自己跑到前台後面打地鋪去了。

    一宿沒睡,他聽到樓上各種細碎的聲音,便知道她在打算逃走,可她沒地方能跑出去。

    凌晨的時候,她終於睡著了,不是在床上,而是蜷縮在牆角,和老費擠在一起。比起人來,她更願意相信不會說話的老費。

    或許是因為它不會害自己。

    想到這裡,葉清玄就有些難過,她究竟遇到什麼事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正因為知道流浪的日子有多艱難和痛苦,他才能容忍掉白汐的怪脾氣。至少,她沒當初的自己那麼……討厭。

    「喂!」

    白汐坐在櫃檯後面看著他,咬著屬於葉清玄地面包。

    聽到她不遜地聲音,葉清玄頓時有些頭疼:「你還是叫我大表哥吧……剛才你也聽到了,這裡缺一個雜工。塞頓先生的話很少,但是個好人。我遲早是要離開的,你幹活幹的勤快一些,就可以留在這裡。」

    他停頓了一下,告訴她:「最起碼不用再過那種騙人的日子了。」

    「……」

    白汐像是被激怒了,像是貓一樣在炸毛一樣,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大口地咬著他的面包撒氣。直到將葉清玄的早飯全都吃光,她才餘怒未消地停下來,瞪著葉清玄不說話。

    「怎麼了?」

    正在打掃地葉清玄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

    白汐咬著嘴唇,欲言又止,最後終於發出聲音,滿是不情願的問:「你為什麼救我?」

    「是你讓我救你的。」

    「別開玩笑了!我死都不會說出那種求你的話!」

    白汐被激怒了,她瞪著他,憤怒地咬牙:「自從碰到你就沒有好事情,每天被人追,連錢都全丟了。我哪裡需要你管了!

    讓一個小女孩兒感激你你是不是很得意?你以為你救了我我會感激你麼!你就想在我身上找點虛榮心對吧?是不是很想享受一下一個小姑娘感謝你的感覺?

    我告訴你,沒門!」

    「……」

    葉清玄愣住了,他有些挫敗,不是因為自己而傷心,而是沒有預料到她竟然會這麼想。

    「我其實沒想過讓你感激我,真的。」」

    他有些尷尬和無奈,忍不住嘆息:「你知道麼?我在最狼狽的時候,有人救了我。

    他給了我食物,讓我洗了個澡,在一個小鎮留了下來,活到現在。而且交給了我怎麼繼續活下去的道理。」

    他想起了神父的嚴肅神情,忍不住緬懷地笑起來:「他告訴我,人的語言不一定是從口中說出,因為有些話,可以從眼中看到。」

    「……」

    白汐咬著嘴唇,沒有說話,只是怒視著他,像是要戳破他虛偽的面具,看穿險惡用心。

    「他跟我說,在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我站在爛泥裡,神情凶惡,眼神帶著挑釁和刺。大概就像現在的你一樣吧?」

    他凝視著女孩兒的眼瞳,看著她的憤怒、冷漠、厭惡還有隱藏在眼神最深處的恐懼和傷痕:

    「那樣的眼神是在說,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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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8:22 PM

第三十四章 幻覺

    昨日深夜黑章魚酒館秘密包廂。

    滿屋煙燻繚繞,煙霧從煙斗中升騰起來,鬼手在靜靜等待。

    在寂靜中,有人推門而入。來者摘下身上的斗篷,露出來自東方的長袍華服。他看上去已經很老了,頭髮是一種介於黑和白之間的斑駁灰色。行動時悄無聲息,像是已經死去的幽靈。

    「又丟了?」

    常先生坐在他的對面:「說實話,我對你們的工作態度很失望。」

    「沒辦法,這裡是阿瓦隆城,辦事總要有些顧忌。」鬼手搖頭,克制著自己的怒氣。

    常老先生的神情冷漠:「鬼手先生,在雲樓還沒有被那個反賊篡逆之前,我們想要找一個人,他就會被送到我們的面前。如果我要的是他的頭,送來的就是他的頭,如果我們要的是他的手,送來的就是他的手。動作稍有遲緩的人會被挖出眼睛,如果有人敢窩藏,他和他的家人也會為錯誤付出代價。」

    「可這裡是阿瓦隆,現在也不是以前了,光是把你們這群人藏起來已經花了我很大功夫了!」

    鬼手皺起眉頭:「薩滿先生並不希望鬧出太大的亂子。你也不希望這件事情被皇家注意到對吧?」

    「已經快要四天了。」

    常先生幽幽地說:「鬼手先生,我們等不了太長時間。」

    「常先生,我說過了,我需要時間。」

    「我已經給過你了。不是麼?」

    常先生起身,在這白煙瀰漫地燈下宛如陰魂一般散去。

    在寂靜地沉默中,鬼手靠在椅子上,吸著煙斗,洗著洗著,海泡石煙斗便在齒間碎裂開來。

    「因為這兩個東方小孩兒,阿瓦隆城裡要亂套啦。」

    他吐掉嘴裡地殘渣,將煙鬥在手掌捏成粉碎。

    「——還有那條該死的狗。」

    「走吧,回去。」

    在酒館外的馬車中,自始至終不曾動過的常老無聲地睜開眼瞳。

    馬車無聲地駛動,剛剛收到消息的隨從奉上了密文書寫的竹簡。

    常老伸出手指,從逐漸上掃過,眉頭漸漸皺起。隨著手指拂動,逐漸枯萎斷裂,化作粉塵。

    「你是說,薩滿還在找另一個東方小孩兒?」他問。

    「是,也是白髮,帶著一條狗。有人看到那個小孩兒和我們想要找的逃犯在一塊。不知道是誰對他下了通緝。薩滿對他的重視程度還在我們的逃犯之上。」

    常老皺起眉頭:「薩滿想找什麼?」

    「好像是有關匣子什麼的,死活不論,只要匣子。再多的事情就打聽不到了。」

    「夷人的國度裡,規矩真亂。」

    常老冷哼:「這群夷人心裡都打著小算盤,薩滿雖然有信譽,但終究非我族類,不能依仗。」

    隨從問:「公公的意思是,我們另外找?」

    「反正阿瓦隆城裡能幫我們找的人多的是。」

    常老沉思片刻,忽然問道:「那群現在把持了雲樓的篡逆有什麼動向麼?」

    「他們遞交了國書,就快入城了。」

    「哼,雲樓慶舒那狼子野心之徒,不僅篡奪了雲樓城,而且還想要聯合夷人,牟圖自立,簡直無君無父!公主?一個假貨,騙得了誰!」

    常老冷哼一聲,「傳令下去,莫要辜負了王爺的倚重,將那個小女孩兒帶回來!他日王爺重歸雲樓,驅除逆賊雲樓慶舒,論功行賞的時候,少不了你們的一份!」

    「是,公公!」

    隨從猶豫了一下,面現迷惑:「只是,小的有一事不明。」

    「嗯?」

    「只為為了一個龍脈之血的小女孩兒,公公何苦勞駕金軀?」

    常老沉默了。

    許久,他的手掌抬起,又放下,最後輕聲嘆息:「你跟我這麼多年,今日我教你一個常伴君側的道理吧。」

    他撇了一眼剛剛從死亡線上走過的下屬,眼神地帶著腐木的陰沉和潮濕氣息:「——循規蹈矩,不越雷池,方能活的長久。

    你想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你明白我說的意思是什麼了嗎?」

    「明、明白。」下屬汗如雨下。

    「那就去吧。」

    常公公闔上眼睛,閉目養神:「記得,要全鬚全尾地帶回來,一根頭髮都不准掉。」

    「屬下,明白。」

    -

    從那一天開始,白汐就再沒有跟葉清玄講過話。

    雖然確實老實了一點,但她更多的時候,恐怕只是不想理會別人。每天干完活之後,就靜靜地坐在角落裡。

    沉默的時候她看著面前地塵埃,可視線像是穿透了塵埃,落到什麼其他的地方去了。

    只有老費和她『說得上話』,可老費一來不會講話,而來她也不會對著一條狗說什麼。只是有時候老費在她身邊睡著時,她會伸手去摸老費的長毛,仔細又認真。

    老費真是一條人見人愛的狗,雖然長得醜,但比葉清玄受歡迎多了。

    沒辦法,這個世界的麻煩之處就是這樣,討厭一個人需要無數理由,可喜歡一條狗就不需要任何藉口。

    而且,大多數情況之下,狗比人好多了:只要你對它好,它就不會害你。

    只是葉清玄覺得,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而且老費是我的狗啊!你憑什麼摸來摸去啊,我想摸都要趁它開心才行呢!

    埋頭在賬本上寫完最後一個『0』,他抬起頭無奈地嘆息一聲。

    在旁邊,塞頓依舊沉默。這個怪物一樣的大叔一直盤腿坐在櫃檯後面,磕磕絆絆地讀那一本童話,翻來覆去。

    聽到他的嘆息,塞頓抬起頭,忽然說:「老闆昨天從外地發來了簡信,問起了你。」

    「他知道我?」葉清玄一愣。

    「他雖然是個神經病,但消息一直很靈通。」塞頓語氣不遜:「他祝你入學考試順利,而且說會給你帶禮物回來。」

    「真的假的?」

    「最好不過太過期待,那個傢伙的性格和禮物都惡劣到超出人的想像。」

    塞頓地面色發黑:「上次他出門給我帶的禮物是一個巨大的驢頭面具,可以套在頭上,上面還帶著血……」他停頓了一下,表情更加難看:「我討厭驢。」

    「老闆和員工之間的關係這麼糟糕真的沒關係麼?」

    「那個傢伙如果能死在陰溝裡,對整個世界都是好事。」

    塞頓說完之後,忿然地合上書,從抽屜裡掏了一把錢之後,出門喝酒去了。連錢櫃都不關,真是符合他的簡單性格。

    葉清玄看著櫃子縫裡折射出來的金光,吞了口水,然後閉上眼睛把它關緊。

    真的是有好多錢啊……

    「哼。」角落裡像是傳來冷笑聲。可葉清玄抬頭去看的時候,白汐依舊沉默地毫無聲息。

    他嘆了口氣。

    白汐就蹲坐在櫥窗後面角落裡,在那一把被她佔據椅子上,以櫃檯為界限,和葉清玄涇渭分明地分隔開。大家就好像平時約定好了,誰都不理。

    午後的熾熱陽光招進來,被巨大的座鐘擋住,就將她隱藏在了陰暗地角落裡。偶爾飛舞地閃亮塵埃落在她的手上,映襯著她的沉默地眼神,就讓人覺得可憐兮兮。

    葉清玄的手摸到了水晶球,便嘆息了一聲,重新低下頭:

    你可憐她,誰來可憐你呢?

    四天了,算上晚上的話,就是四天五夜。

    三個符文,所有標準音節明明早就熟記於胸,滾瓜爛熟,就是念不出來。幾乎不下十萬次的練習裡……一次和以太產生共鳴的情況都沒有!

    就連葉清玄都開始絕望:

    ——自己是不是被以太詛咒了?

    哪怕是其他資質再糟糕的人,在十萬次的練習之後,也起碼能夠將成功率提高百分之一吧?

    而葉清玄依舊是零,令人絕望的零。哪怕多少次,換了什麼符文練習,也依舊是零。

    從1到2很簡單,只要做加法的去努力就可以,但從0到1怎麼辦?葉清玄不知道。

    再這麼努力,不存在的東西也依舊不存在。萬丈高樓平地起,可是自己的地在哪裡?

    他沉默地凝視著手中的以太球,一籌莫展中,心中漸漸地沮喪。

    寂靜地店舖中,只有無數滴答聲重合在一起的節奏,單調又執著,不斷的地從這一秒向著小一秒跳出,然後再次響起。

    午後地陽光裡,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感覺到十足地睏倦。摩擦著指尖的弦戒時,便會質問自己做的這一切是否有意義?

    銀弦盤繞而成的戒指無聲地折射著陽光,閃爍光芒。

    「樂師啊。」

    他輕聲嘆息,閉上眼睛,感覺到風從遠方吹來。

    可很快,他反應過來了,這是店舖裡啊。

    門關著,風從哪裡來呢?

    不知從何時開始。

    一切都寂靜了。

    他睜開眼瞳,看到了面前地櫃檯無聲地在風的吹拂下化為塵埃。

    一瞬間經歷了千百年,櫥窗破碎,玻璃也在時間的摧殘中碎裂成粉。木質的家具在飛速地腐朽,裂紋在牆壁上拓展,開裂,讓熾熱又孤獨的陽光從裂隙中落下來,照耀在他的臉上。

    他恐懼地想要跳起來,卻覺得自己的身體被壓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熟悉的世界像是飛速地距離他遠去了,一切熟悉的人和聲音都再也聽不到。老費消失了,塞頓消失了,白汐也消失了。

    這個孤獨的房子中只剩下孤獨的自己。

    他坐在椅子上,凝視著一切都飛快的衰敗、腐朽,野草從地板地縫隙中生長出來了,藤蔓爬上了牆壁。外面的車水馬龍漸漸消失,街景變得殘破又寂寥。

    整個世界都是靜寂的,葉清玄只能聽到『滴答聲』在耳邊環繞。

    在天空中,代表惡兆的蒼藍之月高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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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8:32 PM

第三十五章 你後悔嗎?
       
    在蒼藍冰冷的月光之下,時光飛快地運轉,彷彿從瀑布上落下,萬丈奔流。

    於是,滄海化作桑田,繁華的城市淪落為荒涼的山丘。

    在荒丘之上,一座座墓碑破土而出,犬牙交錯地延伸到大地的盡頭。

    月光照耀之下,那些形式各異的墓碑折射著冰冷地光輝。它們彷彿來自於世界各地,從各個時代中浮現。

    有的是石碑,有的是木樁,有的如同帝王的陵墓,有的已經攔腰碎裂,結遍了蛛絲,破敗不堪。在所有的墓碑之下,都供奉著不同的引魂燈。

    但其中超過半數的墓碑之下的古燈已經熄滅。

    寂靜的世界裡,一切都靜謐地像是死掉一樣。

    葉清玄坐在椅子上,恐懼地環顧著四周,然後看到墓碑之中回首的男子。

    冷清地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漆黑的華服上便顯露出銀白色的花紋,熠熠生輝。那些花紋交織為某個他所曾經見過的紋章,可是他卻想不起從何處見過。

    風從遠方吹來,吹起了他銀白色的長發,像是流銀灑落在空中。

    「父親?」

    就在看到面孔的那一瞬,葉清玄忍不住窒息。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那並非是父親的面孔。那一張臉中依稀帶著父親的特徵,但卻又並非是他的樣子。有時他會覺得更像是自己的映照,但又兩者皆非。

    在錯愕和呆滯地凝視中,他看到那個人也在注視著自己,眼神複雜。

    他張開口,發出了什麼聲音,像是在說話,一字一頓。

    可是葉清玄卻聽不清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風中傳來怪異的迴響。聲音引動了世界的變化,令星辰流轉、狂風變化、大地隆起、洪水奔流……

    可是那宛如雷鳴一般的聲音卻如此模糊不清。

    葉清玄努力地去分辨,可是胸臆之間的痛楚令他忍不住發出痛苦地咆哮,撕裂般的劇痛從身體中擴散開來。每一根血管都在瘋狂地顫動著,被熔岩一般的痛楚灼燒。

    有什麼東西充斥在自己的身體裡,禁止他去聽那種聲音,可現在痛苦越發強烈的時候,那種聲音卻越發清晰了。

    銀發的男子凝視著他,一遍遍地重複。

    在宛如海潮一般龐大地痛苦中,葉清玄的意識模糊,發出崩潰地嘶啞尖叫。

    直到最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破碎了,一切都不可逆轉地陷入崩潰,黑暗襲來,吞沒了一切。

    可就在墮入黑暗之前的瞬間,他聽見了男子的悲涼呢喃。

    「你後悔嗎?」

    他的聲音帶著千年的悲寂和痛苦。

    -

    「啊!!!!」

    葉清玄噩夢之中醒來,發出嘶啞的尖叫,驚動了深夜中的殘燭。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一直沉浸在夢境之中,可醒來時為何渾身包裹著繃帶,躺在床上?四肢百骸依舊被劇痛所縈繞著,夢中的痛苦來自於真實身體上的痛覺。可這一份痛覺究竟因何而來?

    他幾乎快瘋了。

    「醒了,就別鬼叫。」

    在床頭,埋頭讀書地塞頓抬頭撇了他一眼,舉起書本:「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劇痛纏繞在他的身上,他想要找一個隨便什麼東西轉移一下注意力,看著那個詞兒,便覺得看到救星,艱難地思索:

    「懺悔,這個單詞的詞源是來自聖城的書寫用語,來自古代文獻翻譯解說,意為『因為踏上歧途而產生了錯誤,對此表示懺悔』。相關典籍參照六代教皇修編的《教條解說》還有《通用語辭典》……」

    他說著說著,卻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

    如果原本他的聲音是砂紙的話,現在的聲音就是兩塊鐵片在摩擦,尖銳地令人聽不下去。

    「我、我這是怎麼了?」

    他茫然地看向塞頓。

    「不知道,我發現的時候你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滲血。」塞頓搖頭,指了指樓下:「整個前台的地板都被你染成紅色了。」

    他眼神冷淡起來:「你計劃好怎麼陪換地板的錢了麼?還有你的醫藥費,我這裡不是善堂,如果你賠不起錢的話,我可以介紹賣器官的醫生給你……」

    「這都要賠錢?」葉清玄幾乎從床上彈起來:「地板洗洗還能再用啊!為什麼要換啊!大叔你別這麼摳行不行?」

    塞頓冷哼了一聲,不提錢的事情了。

    「我睡了多長時間?」葉清玄苦笑著問。

    「按照醫生告訴我的話來說,你應該就這麼一睡不醒下去,或者乾脆失血過多而死掉……不過你才六個小時就醒了,就沒什麼事兒了。」

    塞頓點頭:「既然沒事兒了,那就明天繼續幹活吧。」

    「喂,大叔你有沒有人性?」

    「你想要人性?我還想要呢!等這裡的老闆回來,肯定拿著地板的事兒笑我連個店都看不好!本來就被那個王八蛋惹到火大到不行,你還來添亂。」

    塞頓的語氣陰沉:「我都說了,別給我添麻煩,但你這個傢伙的麻煩真是太多了。」

    「……好吧,你的壓力也挺大。」

    葉清玄欲哭無淚,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啊。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救了我。」他低聲說:「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錢還給我就行。反正我只掏了錢。」

    塞頓漠然地起身,露出背後的人:「救了你的不是我,是她。」

    那是白汐。

    自始至終,這個白髮的女孩兒都站在那裡,只不過塞頓那副魁梧到宛如怪獸的身板將她蓋住了。她看著葉清玄,滿是不情願地打了招呼。

    「她發現你倒在地上的人,當時你在打滾,如果你還有記憶的話,就應該記得你還咬了她一口。」塞頓淡淡地說:

    「你失血嚴重,能給你輸血的也只有她。如果不是東方人的血統極度排外的話,我都懷疑你是狼人了。」

    說完,塞頓之後轉身離開:「你安心休息吧,明天放假一天。」

    關門之前,他回頭補充了一句:

    「記住,就一天。」

    隨著一聲關門聲,室內陷入了難言的沉默中。

    葉清玄沉默地看著白汐,白汐卻別著頭,沒看他。老費茫然地在兩人之間環顧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做了救人的事情,應該恥高氣揚的時候,白汐卻顯得有些不安。在跳躍燭火地照耀中,她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玩弄著衣角,像是被老師訓斥地學生。

    葉清玄數次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持續的沉默中,她終於無法忍受這種尷尬,低聲說:「我、我走了。」

    她轉身,快步想要離開,卻聽見背後的聲音:

    「謝謝。」

    白汐的肩膀顫動了一下,像是被嚇到了。她低下頭,結巴了很久之後才『哦』了一聲,像是滿心不情願:

    「只是叫人而已,不過你當時的眼神像是在說『趕快讓我死一死』的樣子。不能讓你得償所願真是對不起。」

    聽到她的話,葉清玄地表情認不出抽搐了一下,感情你還惦記著這一茬麼?真是小小年紀就如此記仇,將來必成大器……自己像她這麼大的時候還沒那打牌出千、翻箱倒櫃的街頭本領呢。

    「咳咳,沒必要這麼計較吧?」

    「誰計較了?」白汐瞪了他一眼。

    「呃,是我小肚雞腸。」

    葉清玄總算抓到了一點脈絡,這姑娘是屬驢的,倔到不行,必須順毛捋。有了這一點,一切都好辦。可看著她較真的樣子,就終於覺得她像是個小孩子了。

    「你是從東方來的嗎?」葉清玄撐起身體靠在床頭。

    白汐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回答:「差不多。」

    「真好啊,和我講一講吧?」他拍了拍自己床邊的椅子,眼神誠摯。

    他忽然想要瞭解一下父親口中的東方了,或許是因為那個奇怪的夢,或許是因為他有些想要和別人說說話:

    「我父親來阿瓦隆之後才結婚,我從來沒有去過東方。別人都覺得我是東方的人,可東方究竟是什麼樣我完全都不知道。」

    「大概……和這裡一樣吧?」

    白汐還是不情願地樣子,可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老實回答:「不過有一點好的是街上有人免費發放食物,可以吃個飽。」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啊,我騙你幹什麼。」

    小女孩兒白了他一眼:「因為曾經有人因為不喜歡吃皇帝發放的肉糜而造反,他們都想吃饅頭和面條……最後有個將軍在皇帝的肉餅裡下毒,把皇帝毒死了。」

    「東方的皇帝真辛苦啊。」

    「皇帝早就被架空啦,想要吃小麥的人跟著一個諸侯裡,想要吃水稻的人跟著另一個諸侯,還有一個諸侯喜歡吃山芋,所以大家都把愛吃蕃薯的人趕出去。有的時候兩個諸侯會因為吃鹹的還是吃甜的打架。」

    「吃的那麼好還要打架?」

    「阿瓦隆難道就沒有因為不吃豬肉對別人指手畫腳的討厭鬼麼?」

    「我沒見過,但聽你這麼說我也覺得挺討厭的。」

    「對啊對啊,本來就是這樣嘛。」。

    葉清玄看著白汐認真地表情,便忍不住輕聲笑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8:35 PM

第三十六章 詭異關懷
       
    話說到一半,老費從床底下爬出來,毫不客氣地佔據了一半地床板,橫躺下來,用眼神指揮自己的兩個小弟給自己撓一撓肚子。

    白汐伸手去撓它,它就興奮地打起滾來,炫耀一般撇了葉清玄一眼,示意人家的手法比你好多了,你這小弟還能不能要了?

    葉清玄忍不住想要捂臉嘆氣。

    白汐抱著老費,一臉認真地給它撓耳朵,這條黃狗在小女孩兒的膝蓋上興奮地扭動著,既賤又醜,令葉清玄都看不下去了。

    「為什麼它叫老費呢?」白汐捏著老費的耳朵,好奇地問。

    「唔……」葉清玄沉吟著:「這個解釋起來有些複雜了啊。」

    「你還賣關子,我都告訴你那麼多東方的事情了!」

    「好吧好吧。」

    葉清玄用綁著繃帶地手拍了拍額頭,感覺到一陣無奈:「你知道的,老費呢,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世界最強,所以一臉很厲害的樣子。

    我剛認識它的時候,它就是這副樣子,什麼活兒都不幹,什麼人都不理。所有的乞丐都叫它廢物……」

    「嗯?」白汐一愣。

    「問題就在這兒了啊。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它覺得『廢物』的意思一定是『狗中之王』,所以我再叫它其他的名字它也不理我了。

    可廢物這個名字實在不是很好聽,對吧?我只好叫暱稱了。」

    葉清玄嘆息:「好在他現在覺得『老費』這個名字比『廢物』要厲害的多了。否則你喊一聲廢物吃飯了,隔著十條街它都會衝過來。」

    「噗!」

    白汐一時間沒繃住,忍不住笑出聲。很快她就再次板起臉來,像是從來沒笑過。

    「還是個小孩子啊。」葉清玄輕聲呢喃。

    「嗯?」白汐抬頭。

    「沒什麼。」葉清玄笑著搖頭:「再跟我說一說其他的事情吧。」

    漫漫長夜裡,葉清玄躺在自己的硬板床上,渾身纏滿繃帶,靜靜地聽著白汐在胡扯著一些東方的故事。這個小女孩兒真的一點都不像一個小女孩兒,語氣一點都不柔和,長滿刺兒。說到激動的時候還會罵髒話,比小拇指,像是比維托還更加痞氣的小無賴。

    可是莫名其妙的,他覺得這樣也不錯。

    只要有人陪自己說說話,難以忍受地痛苦也不算什麼了,身體變得千瘡百孔也不算什麼了。

    至少不用去想過去的事情,也不用去想未來。

    哪怕在心裡,始終有個落寞的聲音在徘徊。

    ——葉清玄,你真的做不了樂師了。

    -

    莫名其妙的大出血令葉清玄真的是在床上休整了一整天,昏昏沉沉中他覺得自己睡了很長時間,在昂長又破碎的夢裡似乎什麼都沒有,全都是往事中的碎片和難以描述的離奇。

    在那一片破碎中,似乎總有人在輕聲低語,令他頭疼欲裂。

    當第三天他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塞頓也並沒有催促他下來幹活兒。可當他扶著牆壁,一步一瘸地走到樓下的時候,卻看到面目抽搐地塞頓坐在櫃檯後面抽煙。

    他的雙眼滿是血絲,明顯已經到了爆發邊緣。這個宛如怪獸一般的男人渾身的肌肉都在憤怒地跳動著,在他的腳下,一整本通用語詞典都被他扯成了粉碎。

    「呃,出什麼事兒了?」

    葉清玄一頭霧水。

    塞頓面無表情地指了指櫃檯,一封由信差送來的簡訊和一個小盒子正躺在上面。

    那一封皺皺巴巴的簡訊似乎和不同的紙張不同,類似於直接書寫在某種堅韌的皮革上的,皮質優良,難以撕碎,但是卻被某人捏出了一道道裂紋。

    「給你的,你自己看。」塞頓從抽屜裡抓了一把錢,摔門出去喝酒了。

    葉清玄一頭霧水地拿起簡訊,頓時也愣住了。

    那是一封給自己的信……

    致我最親愛的員工葉:

    驚聞你重病的事情,身在外地的我實在坐立不安。雖然我們還未曾見面,但對於這件事情我卻感覺到深切的關心和罣礙,這大概就是東方人所說的『緣分』了吧?

    隨心附贈了一瓶藥劑,請服用之後安心養病,店舖的事情就暫時放下吧。醫療費用我會在回到阿瓦隆之後幫你報銷的。

    ps,塞頓作為一個除了吃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就勞你費心了,他不大懂規矩,如果出醜的話,請代替我訓斥和責罰他,就像是訓斥不會鑽火圈的貓一樣。

    ps2,請代替我向另一位新來的員工白汐小姐問好,方便的話請回覆我她的三圍,我會為她帶一條長裙作為見面禮。

    你的朋友:赫爾墨斯。

    就在簡訊的末尾,還印著一個紋章表明了來信者的貴族身份,可那個紋章特別奇怪。不像是葉清玄從教堂中的譜系學中看到的任何標誌,而是兩隻蛇纏繞在一條奇怪地手杖上。

    這封信的內容溫暖又貼心,除了將塞頓撩撥到快要炸掉以外,簡直就能夠看到一位溫和善良、彬彬有禮、慷慨大方的貴族紳士在滿懷擔憂地掛唸著自己。

    而且他還和百年前那位大藝術家同名……

    對於這來自老闆的詭異關懷,葉清玄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他看向白汐,「這是老闆發來的?」

    白汐的表情也惡了一下,「沒錯。」

    「他要你的三圍……」

    「——讓他去死。」

    白汐的回答乾脆利落,令葉清玄放棄了回覆的念頭。

    然後,他拿起了櫃子上的小盒子,隨手推開之後愣了一下:「這是什麼?」

    在木盒中,是一支用了厚重棉墊防震地修長試管,玫紅色地液體在其中蕩漾著,折射出瑰麗地閃光。

    白汐看到試管之後愣了一下,看向葉清玄的眼神微妙起來:「喂,你不會是被老闆看上了吧?」

    「嗯?什麼看上?」

    「就是那種『看上』啊。」白汐地眉毛挑動著,神情微妙起來:「聽說有不少老貴族喜歡新鮮的小男孩兒呢。」

    「你胡扯什麼啊。我連這裡的老闆是誰都還沒見過呢。還有,如果你不願意叫我的名字,叫我大表哥也行,別喂喂的了,我聽著總覺得你在要債。」

    「想佔我便宜?沒門。」

    白汐白了他一眼:「那是教團出產的治療藥劑,對外傷有奇效的好貨。這麼一支的價格差不多是一根青金磚。」

    最後一句話讓葉清玄的手抖了一下,咋舌地看著手裡的試管:「這麼貴?」

    要知道,各國之間除了各自發行的貨幣之外,互相之間貿易的時候使用的共同通貨都是教團負責鑄造的青金。目前,安格魯的幣值不斷下降的同時,青金的價格反而在不斷上跳。粗粗地算一下,這麼一支就要六萬鎊以上,令葉清玄深感痛心。

    這得多少錢啊!直接給我不行麼?

    「我要是你我就盡快喝掉,這個東西見到陽光之後十分鐘內就失效。」白汐的話驚醒了葉清玄,令他趕快拔掉塞子,把藥液倒進自己的嘴裡。

    喝完之後吧嗒了一下嘴,他覺得自己沒嘗出味道來。很快他就感覺到極其冰冷的感覺從身體裡猛然擴散開來了。

    一瞬間就像是冰霜地砲彈從體內爆炸,他有些眩暈地失神,幾乎倒在地上,可很快,知覺就回覆過來了。身體中的那些強烈痛楚也都迅速的減弱了,到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範圍。

    「這麼有效?」

    他喃喃自語,覺得頭暈目眩,世界像是在搖晃。

    「有副作用的,你今天一下午恐怕都沒有力氣動彈了,裡面有微量的曼荼羅。」

    白汐露出陰謀得逞地神情,湊過來,一臉純真甜美地笑容:「表哥,表哥,我們打牌吧?」

    「打牌?」

    葉清玄遏制住眩暈地感覺:「你在打什麼鬼主意?每次你叫我表哥就沒什麼好事兒!」

    「哪裡啊,小賭怡情嘛。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白汐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副牌,熟臉地洗起來:「沒錢可以貼白條,我們先來一局同花順來熱熱身怎麼樣?」

    「……」

    葉清玄就忍不住嘆氣:「洗牌動作那麼熟練,你就是靠這個騙錢的吧?」

    「吃飯的手藝,那還用說,頂多我不出老千還不行?」

    白汐露出無害地笑容,分外甜美:

    「來嘛表哥,玩玩嘛!」

    「我能不玩麼?」

    「不玩算你輸。」

    「……」

    葉清玄嘆了口氣,摸起紙牌,可就在洗牌的時候,卻看到牌面上的古怪圖案:「這是什麼?」

    不同於其他撲克牌上的國王和皇后,這一副牌的1-10上也有著各自的圖案,看起來像是某種奇怪的故事人物,可是畫風卻極其陰森,令人不寒而慄。

    「這副牌是阿瓦隆的傳說紀念版,上面的都是阿瓦隆最近最出名的傳說,據說很受歡迎呢。」

    「傳說?」葉清玄看著牌面一頭霧水:「什麼時候有了這種東西?」

    他隨手抽了一張問:「這是什麼?」

    這紙牌上畫的是一個頭戴羽冠的老人,他手持碎裂的心臟,眼神陰冷。

    「據說是阿瓦隆所有**的真正控制者,他隱藏在幕後,控制地下世界,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很厲害。但很多人都說沒有這個人。有的人說自己見過他,但說不出他長什麼樣子。

    見過他的人都叫他『薩滿』,薩滿發出的命令,就沒有人敢不遵從。」

    「薩滿?」

    葉清玄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像是從哪裡聽到過一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8:40 PM

第三十七章 市井傳說
       
    「剛才是薩滿,那這張呢」

    葉清玄翻第二張牌。牌面上,頭戴禮帽的男子金髮齊腰,站在金銀和財寶之上,寶石像是沙子一樣從他指尖落下。

    「交易人,據說在他那裡你可以買到一切東西,只要你有錢。多不可能的事情也會出現。」

    白汐壓低聲音說:「有人還說,安格魯的皇位,就是亞瑟王用自己的寶劍從他的手裡買下來的。」

    「怎麼可能啊。」

    葉清玄被逗笑了:「就算是真的,也沒有人能活到現在吧」

    「那可說不定,如果他什麼都有的話,有長生不死藥也不奇怪吧」

    「你說的好有道理。」

    葉清玄再翻開一張:「這個」

    這張牌上的背景是一片血紅,在殘肢斷臂中,隱隱綽綽中站著一個影子,看起來滿是黑暗和血腥。

    「唔,這是一個已經銷聲匿跡的殺手。據說他收錢辦事,任何單都敢接,包括刺殺防務大臣。一旦出動,就絕不留任何活口,有誰看到他的話,就要被擰下腦袋。有人給他起了外號叫做血肉屠夫,因為他留下的現場都像是屠宰場的作坊一樣。」

    「……」

    盤踞在教堂之中的白色怨靈噬魂影;在黑夜中將開膛破腹的瘋狂殺人犯開膛手;誘拐小孩飼養妖魔的女人鬼母;徘徊在墓地區的復活死者,喜歡吸食鮮血的魔物吸血鬼;還有手臂能夠攝人魂魄的討債人鬼手;在午夜時分疾馳在天空中的黑影幽靈馬車

    這就是阿瓦隆城的十大傳說。

    「等等,這才九個啊」葉清玄掰著指頭數了一下,發現沒錯,確實是九個。

    「哦,還有一個。」

    提到這個,眉飛色舞地白汐就興致缺缺了,掀開了最後的那張牌。

    在牌面上,是午夜鐘樓地黑影。就在一片昏暗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蠕動著狂奔而過。

    「這就是最後一個傳說,深夜在阿瓦隆街頭狂奔的裸男。」

    「……」

    一瞬間,葉清玄被嚇醒了。

    「你的表情好奇怪啊,沒事兒吧」

    「我被嚇到了。」

    葉清玄實在不好意思說這個神經病自己見過。

    阿瓦隆十大傳說,他何德何能啊前面九個傳說個個威風厲害,就只有這個充滿了深深的猥瑣。午夜裸奔還唱歌,神經病雞窩頭阿瓦隆人民的審美究竟還能不能要了

    「最後的鬼牌是什麼」

    他看著那兩張鬼牌,可鬼牌上並不是小丑,而是古怪又猙獰的建築。

    黑色鬼牌上的圖案是一座高塔,可高塔倒影在水中,就變成層層屍骨堆砌,向下不斷的延伸,像是通往地獄。

    「血路倒影。」

    白汐說:「據說這一條路隱藏在阿瓦隆裡,可以通往阿瓦隆的背面,走進其中就能夠看到阿瓦隆城真正的樣貌。」

    「那紅色的鬼牌呢」

    在少年的手中,紅色的鬼牌上畫著的,是一座城市的龐大廢墟,像是遍佈蛛網和焦痕,巨大的城市淹沒塵埃裡,像是已經死去。

    「這個是傳說中的阿瓦隆。」

    白汐停頓了一下,補充道:「真正的阿瓦隆。」

    -

    自從黑暗時代結束,到現在,攏共三百年的時間。

    二百七十年前,亞瑟王拒絕了聖城所頒發的聖名之後,來到這裡,建立了神聖安格魯的第一座城市。這就是阿瓦隆城最早的傳說。

    已經沒有人知道更早以前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有的學者在殘存的古籍中地層斷面進行考據,得出奇怪結論:在三百年前,阿瓦隆的海拔是低於正常海拔六百米以上的。

    也就是說這一座島嶼原本應該沉睡在海中。

    但根據最近對阿瓦隆古建築的以太衰變測量,它們普遍已經存在了千年以上學者們無法解釋這個可笑的矛盾,到最後這個論點只能被淹沒在各種考據中。但是這個傳說卻流傳下來,一直到現在,越發的詳細。

    有人說阿瓦隆原本是被邪神佔據的城市,永恆地沉寂在海底。榮光之戰中它浮上來,世界就要被毀滅。後來百目者被重創了,離開了自己的巢穴,但是它的秘密還沉睡在這個城市裡。

    還有人說這是勃艮第人的陰謀,也有人支持最近的大陸漂移學說,認為阿瓦隆是從其他地方飄來的島嶼。

    「怎麼聽都覺得不靠譜啊。阿瓦隆的人太無聊了吧。」

    「對啊,打牌吧打牌吧。」白汐葉洗著牌,眉飛色舞:「第一把我讓你一盤怎麼樣先玩把小的,一局二十塊。」

    葉清玄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從她袖口裡抽出了被她藏進去的撲克。

    「都說了,禁止出千」

    半個小時後,葉清玄已經感覺到越發的昏沉,難以集中精力。這種感覺像是宿醉,類似於酒精一樣的東西在作怪,給予了過量的興奮之後,讓人變得難以自控。

    幸好,還可以思考,幸好

    「好了,給錢吧。」

    他亮明牌面,笑眯眯地伸出手掌:「否則貼紙條。」

    一片寂靜。

    在滴答聲裡,只有白汐憤怒地喘息。

    那些貼滿了她臉上的白紙條也隨著呼吸而顫動起來,活像是傳說中的雪怪。半個小時,她差不多已經將未來三年的所有工資都輸出去了假如她有那玩意的話。

    「你跟我說這是你第三次打同花順」

    白汐咬牙切齒地問:「這就是第三次的水平」

    「是第三次沒錯啊。」

    葉清玄打著哈欠,昏沉地回答:「第一次我沒搞清楚規則,輸了一個月工資,第二次我把那群傢伙的褲子也贏到手裡從那時候開始,就沒有人願意跟我打牌了。

    他們,唔,都說我出千。」

    「你說了不准出千」

    白汐錘著桌子,湊過來瞪著他:「你把撲克藏在哪裡了老實交代否則我就趁你不能還手的時候把你再打到不能自理」

    「我沒騙你啊,我不會出千的。」

    葉清玄展開手,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摸索。在他的手上,被洗好的撲克牌如雪片飄落,如同雪片一般,落了滿地。

    五十四張撲克牌,一張不多,一張不少。

    挽起地袖管中、剪短的指甲間、張開的指縫裡、桌子的下面,所有地方都沒有任何作弊的痕跡。白汐一遍遍地翻找著葉清玄地口袋,卻一無所獲。

    「都說了我不會出千了啊。」

    在昏沉地感覺中,葉清玄終於扛不住睡魔的侵蝕,一片昏沉中趴在了桌子上。在大睡一場之前,他似是想起了什麼,便輕聲笑起來:

    「但是我會記牌。」

    -

    -

    「這一次麻煩你陪我送貨啦。」

    「反正我又不認識路。」

    翌日,還撐著枴杖的葉清玄已經可以走路了。

    他一瘸一拐的走在街上,旁邊挨他一頭的白汐抱著懷裡的箱子,漫不經心地走路,東張西望。

    似乎厭惡自己的白髮會惹人注目,她將頭髮塞進自己的軟呢帽子裡,她還穿著葉清玄以前的衣服,就像是隨處可見的野小孩兒了。

    「不過,塞頓大叔竟然能夠做成一單生意,真是不容易啊。」

    「你想的太多了,這好像是委託老闆從勃艮第王國寄過來的工藝時鐘而已,我們只負責送貨。」白汐撇了撇嘴:「要不是人家發信過來問,估計塞頓早就把它丟進垃圾堆裡了。」

    「好吧,這店我覺得早晚被大叔弄到關張大吉啊。」葉清玄憂心忡忡。

    「你嘆什麼氣啊,又不關你的事。」白汐白了他一眼,眼瞳忽然軲轆軲轆轉了兩下,又打起不好的主意來:「喂,表哥呀,你看這盒子裡的時鐘大概值多少錢」

    「這雖然不是古董,但看簽名應該是勃艮第王國一個很有名的工匠作品,市價很難估計,但光裡面的最新式表芯和黃金、白銀的用量就不便宜了,如果按照黑市裡折價到三分之一的規矩大概能賣六萬左右吧。」

    葉清玄板著指頭算了算,最後點頭:「如果碰上懂行的人,能夠賣十萬左右呢。」

    白汐一臉錯愕,不止是為這個價碼,也因為葉清玄的話。

    「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店裡的書架上全都是書,你就不會看看麼」葉清玄扭頭撇她一眼,隨手敲了一下她的頭:「別動歪腦筋,塞頓說惹了麻煩就把人送進醫院可不是空話。」

    「喂,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你叫我表哥的時候就沒好事兒,而且你剛才絕對是想要抱著這個玩意跑掉了吧」

    「哼。」

    白汐冷哼了一聲沒說話,但明顯賊心不死。

    「我來這裡第三天有人在店裡偷東西,塞頓什麼話都沒說。當天下午的時候就有人把小偷的手打斷,連帶這贓物一起送回店裡了。塞頓的肌肉可不是白練的,你不會因為他每天在讀書就以為他真的人畜無害了吧」

    葉清玄在旁邊潑冷水,一直講到小姑娘的脖子根都發毛了之後才滿意地停下來今天第四次阻止白汐踏入犯罪的深淵,真是可喜可賀個屁啊

    一天第四次想要犯罪,這姑娘完全就沒救了吧除了老費的狗糧她不敢下手之外,葉清玄就沒有看到有什麼東西她不敢偷的。

    就像是現在一樣,白汐一臉好奇地擠進人群裡,像是傾聽著街頭藝人的演奏。

    皮膚黝黑地藝人盤腿坐在自己地破攤子上,賣力地演奏著手中的羌笛,這種罕見的樂器相當少見。優美地音色令路過的行人不時點頭,然後將硬幣丟進他面前的盒子裡

    白汐低頭看著盒子裡快要堆滿的銅子兒,口水都快留下來了。

    幸好,就在葉清玄過去阻止她之前,有另一件事情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走了。

    在遠方,高亢的銅號聲忽然響起。

    人聲的喧囂從遠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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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8:46 PM

第三十八章 太一
       
    最先響起的是十六支銅號的高亢聲音。

    身著鮮紅禮服的依仗隊在城牆之上,撐起了足足有一人高的巨大銅號,鼓起胸膛,用力地吹響了這代表貴賓到來的號角聲。

    中城區第六環帶的城牆之外,一支浩蕩地長隊開入了這一座龐大城池之中。

    在金色的陽光裡,只有在皇帝駕臨時才會開啟的主教門緩緩打開,厚重的城門發出低沉的聲響,壓下了周圍一切人群的喧囂。

    緊接著,身披金甲的魁梧軍士們手持禮儀大戟、青銅長戈,結成隊列,踏入了異國地城池中。

    首先是持戟的衛士、緊接著是手捧各色禮器的禮官,然後是漫長的車隊,需要四匹駿馬六個輪子才能夠拉動的大車中載滿了綢緞、香料和來自東方的精緻瓷器。

    黑髮宮髻的女官們向著大道上潑灑著淨水和花瓣,高挺的發髻宛如飛仙,來自東方的姣好面容上帶著符合完美標準地笑容,為身後地金色車架開道。

    八匹純白地駿馬拉扯著宛如黃金鑄就的車輿前進在道路上,車上的四角裝飾著神獸外形的銅爐,銅爐中投入了沉香、乳藥、龍腦,散發出濃厚地香氣。令人心醉地濃厚香氣乘著微風,擴散向四面八方,將這裡彷彿變成了一個奢侈的夢境。

    喧囂地人群圍攏在道路地兩側,興奮地歡呼和吶喊,向著那一輛龐大的金色馬車揮手,仰起頭想要從層層的薄綢中看清楚那個纖細消瘦的側影。

    在修正了七日之後,來自東方的雲樓氏公主終於入城了。傳說中僅僅十六歲便被稱為國色的公主端坐在自己的龐大車輿之上。

    輕紗和薄綢的環繞中,僅僅是一個簡單地側影便令移不開眼睛。

    在道路的兩側,萬千路人為止歡呼和吶喊。可她依舊不動,冷淡地應對著這來自異國的歡呼聲,像是充耳不聞。

    可所有人卻越發的好奇,想要知道究竟是多麼令人迷醉的美人才配得上如此華麗的儀仗。

    龐大的車隊沿著皇家大道一路前行,踏著不緩不慢地節奏,一路穿過了層層城門和道路,向著城池最頂端的皇宮而去。

    五道城門,第次洞開。將這位異國的公主迎入阿瓦隆的懷中。

    就在第三環帶,聞訊趕來的人潮幾乎快要將葉清玄吞沒了。他撐著枴杖縮在街道的角落裡,旁邊是一臉茫然地白汐。

    「就是一個公主,用不著這麼大的排場吧」

    他瞠目結舌地看著遠處的持戟金甲衛士昂首挺胸地走過,龐大的車隊浩浩蕩蕩地走向了這一座山城的巔峰。

    「三百人隨侍,二十輛車架,這還算是少的呢。」

    白汐在旁邊撇嘴,看著這個土包子:「在東方,皇帝巡行時,會有萬人相隨,百乘千騎護衛,提前三日封街灑水,黃綢鋪路。皇帝經過的時候,道旁要燃火堆,投入各種香料共計百斤,屆時滿城馨香,宛如仙境」

    學了那麼多公式,葉清玄試著換算了一下整個過程需要多少錢,然後發現腦子有點不夠用。

    最後只能感嘆:「東方人真有錢。」

    就在此時,金色的車駕終於來到了他的前方。在熾熱的陽光裡,車上的薄綢舞動,金色的車身彷彿要融入進光芒中去了,折射著綺麗的色彩,令人睜不開眼睛。

    葉清玄眯起眼睛,凝視著遠處的華麗車隊。在海上,微風吹來,刺著百鳥的薄綢和輕紗便飄起來,綺麗地像是幻夢。

    而被層層遮擋的車輿,也終於顯露出一線空襲。

    在車架中,隱約能夠看到一個背影。

    身著華服地白髮少女像是昂著頭凝視天空,像是察覺到人群的熾熱視線,便投來了一瞥,稍縱即逝。

    可那種一閃而逝的眼神像是霧氣,有種不可捉摸地美。

    人潮宛如沸騰一般地鼓蕩起來,爭先恐後地想要向前擠,高喊著公主,想要再看清楚她的臉。可她已經收回視線了,不再回頭。

    「快看,快看。」

    葉清玄拉著白汐:「美女誒」

    白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對啊,人家從祖上八輩起就是美女了,血統優良,再長不美,豈不是白瞎了祖宗的苦心」

    「你怎麼肯定」

    「廢話,我要有錢有有權,我也肯定撿著漂亮的娶啊。成打的往回娶。」白汐揮著小拇指頭比劃著:「就要那種連鼻屎都要摳的優雅端莊的那種」

    「好惡俗」

    「嗯」女孩兒斜眼看過來。

    「呃,我是說理想遠大,值得鼓勵。」

    葉清玄搖頭,可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卻又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

    在莊重典雅的樂聲中,人潮擁簇著車架,拋灑著鮮花,高聲歡呼。

    可沉默地少女跪坐在薄紗裡,像是在嫻靜地微笑,鮮花錦簇,絲綢萬匹。有寶玉和金銀的映襯,極盡了世間一切的華麗和美好,只是

    「看起來有些可憐。」

    他輕聲呢喃。

    「嗯」白汐疑惑地看著他。

    「沒什麼。」

    葉清玄笑了笑:「走了走了。」

    話音未落,他的腳步忽然停頓了一下,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

    在昏沉之中,他忽然聽見了低沉的聲音,像是熱水沸騰一般聲音響起來了,在人群之中,在這個龐大的街道上。

    那種聲音像是宛如水流注入了器皿,空蕩的迴響中帶著爆裂的聲音。

    再一次的,他體會到了那種煩悶欲嘔的痛苦就像是又一次的回到了狼笛和布雨師對決的那個晚上

    人群的歡呼戛然而止了,他們都踉蹌地後退,無法站穩。有的人茫然地環顧四周,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只有在街角上,那個衣著襤褸的賣藝人依舊恬淡,埋著頭,輕輕地吹著自己的羌笛。

    笛聲悠揚。

    「不對,不對。」

    葉清玄強撐牆壁站起來,將茫然地白汐擋在自己懷中,終於明白了什麼:「白汐,快跑這是」

    這是,早有預謀的襲擊啊

    轟

    -

    話音未落,空中有水閘爆裂的聲音。

    因為羌笛聲驟然尖銳,如鋼絲刺入了天上。

    在城牆和兩側高牆上,十六座石質的滴水獸的口中傳來漩渦的迴響。緊接著,十六隻滴水獸頭顱炸裂。碎石紛飛,海量的青光如其中噴出,如瀑布席捲。

    青光如水,匯聚在空中,反射著陽光,便亮起斑駁虹彩。可是刺鼻氣息卻在瀰漫,蓋過了銅爐中擴散的香。

    可那哪裡是水呢那是無以窮盡的鋼鐵之砂啊

    六棱鐵砂飛在空中,閃爍著青色的光,棱角鋒銳

    鐵砂之潮沿著下水道,一路逆襲而來,泉湧而出。它們如此湍急的流淌,可是看上去卻一片靜謐,宛如擴展開來的空中湖泊。

    青光如鏡,映著鮮花錦簇,所有人驚恐的面孔。

    緊接著,爆裂的音符敲打在鐵砂之湖上。於是它碎裂了,數不清地鐵砂飛散、變形。

    刺目的陽光在它平滑的表面上流轉,耀的人睜不開眼睛。

    在無數人痛苦地倒地和哀鳴中,角落中的賣藝人起身了。他著雙腳,踏在這繁華地街道上,踏著節拍,昂然吹笛。

    笛聲肅殺,操縱著鐵砂在天空中變化,令它們終於顯現出形體。百聲淒厲地長嘯劃破天空,千雙羽翼展開,倒映烈陽

    那是數不清的鐵鶴

    無數鐵砂中所孕育出的青鶴在羌笛的聲音中尖嘯

    像是無數刀劍在震顫,令鐵器都為之共鳴。

    此刻,鐵鶴之潮墜落了。

    它們從潮中分裂而來,卻在此刻重新匯聚成潮。

    成千上萬的鶴群匯聚在同一處,前仆後繼地俯衝向大地,當彼此羽翼摩擦時,便迸射出熾熱的火花;當它們俯衝時,長嘯便是死神發出的聲音。

    狂風阻擋不了它們,反而成為了它們的前驅。就在風中,刺著華麗圖紋的帳幔被掀起來,撕裂了,白色的碎絮如片片蝴蝶,在風中零落。

    狂風掃落了公主頭頂的寶冠,令那一頭流銀一般的白髮掙脫了束縛,飛舞在空中。她華麗的長袍被掀起了,像是消散的霧氣。

    稍縱即逝中,有一種不可直視的美麗。可這美麗是要被摧毀的,因為燃燒的鶴群已經襲來了,前仆後繼,撲向了孤身一人的少女。

    像是徒勞反抗,她抬起瑩白如玉地皓腕,如同要伸手阻擋鶴潮的衝擊,可笑地像是螳臂當車。可是在那一瞬間,葉清玄聽到了懷中白汐的錯愕呢喃:

    「太一」

    白汐驚恐地伸出手,摀住了他的雙耳:「不要聽。」

    葉清玄聽不到了。

    因為那一瞬間,像是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他分明看到,雲樓公主抬起的手掌並沒有展開,而是拇指和食指相扣,在這稍縱即逝的瞬間,彈指。

    緊接著,震盪席捲而來。

    如同玉杵敲在金罄之上,於是,萬物都放出轟鳴。

    。

    可怕的漣漪她指尖的前方擴散開來。它們匯聚成一束,向著空中穿出

    在這粉碎的漣漪之前,鐵鶴的羽翼折斷,爪牙破碎。原本它們堅硬如鋼鐵,可此刻鋼鐵卻被放在萬噸水壓之下,首先是變形、緊接著扭曲,最後徹底變粉碎

    千萬隻鐵鶴,就有千萬聲破碎的聲音響起。

    它們重疊在這一瞬,像碎了無數琉璃。

    細碎的鐵砂也無法在這高壓之下保持完整了,它們在一瞬間被融化,蒸發升上了天空,被隨之而來的狂暴颶風吹進了海洋的深處。

    那種震盪像是鑽進身體裡扭動了五臟六腑一樣,令人在瞬間被擊垮了,口鼻中滲出鮮血包括賣藝人。

    羌笛在風中化作了粉碎,緊接著寸寸斷裂地是他的雙手,他跪倒在地上,被身披金甲的衛士們所鎮壓,束縛。

    「妖女你合該萬死」

    他抬起頭,充血地雙眼中流出血淚,瘋狂地想要撕咬那個車架中的靜默少女。

    「今日雖不能殺你,然我等之血不絕雲樓殘裔恨不得食你肉,寢你皮終有一日,逆賊雲樓慶舒和你都會受到報應的報應」

    他嘶吼著,一遍遍地吶喊著報應,最後身體一僵,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這是樂師的心音應用,他從內部破壞了自己的內臟和大腦,不願意落入敵人的手中。

    隨著他的倒斃,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襲擊終於結束。

    在一片混亂中,葉清玄終於恢復清醒。艱難喘息,汗如雨下。

    有了白汐遮住耳朵,他好過了一些,可懷中的女孩兒卻面色蒼白。

    葉清玄感覺到白汐在顫抖,搖搖欲墜。她的體質本來就弱,在那種震盪中,就算有葉清玄的保護,也已經站不穩了。

    「我們走吧。」她低著頭,輕聲呢喃:「我不想呆在這裡了。」

    「好。」葉清玄點頭,撐起枴杖,帶著她離開。

    -

    就在一片混亂中,所有人都茫然地奔走著,逃散。

    原本盛大的歡迎儀式,此刻卻變得一片狼藉。

    可是至始至終,雲樓公主都端坐自己華麗的車架上,那裡依舊花團錦簇,依舊華麗,像是和外界是兩個世界一樣,一切的干擾都影響不到她。

    剛才的刺殺如同塵埃落在身上,塵埃被拂去了,就再沒有什麼好關心。可就在紛亂的人群中,她似是無意,凝視著人群中白髮的少年,和他懷中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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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8:53 PM

第三十九章 龍脈之血
       
    這是一個寂靜的黃昏,夕陽的光令人昏昏欲睡。

    阿瓦隆碼頭,一艘輪船停靠在港口,卻罕見有旅客從上面走下來。

    就在空空蕩蕩的碼頭前面,有一個魁梧到如同怪獸的男人蹲在長椅上,認真苦讀著手中皺巴巴的小冊子。

    嘭

    一個足足有半人高的龐大行李箱被來者丟在了他的面前,低沉的撞擊聲裡,掀起一片塵埃。那個和沉重的巨大行禮絲毫不相配的來客抬起頭,環顧四周。

    少年穿著純白色的禮服,面如卻更加的白皙,宛如女子一般,但卻俊朗而稚嫩。他披著齊腰的金色長髮,長髮以華麗的髮箍束在了身後。

    在陽光下,銀質的髮飾和流金一般的長髮交相輝映,優雅又華貴。

    在他的手臂上,像是刺青一樣,紋飾著雙蛇糾纏的紋章,看起來怪異又典雅。

    「還是老樣子啊,這個鬼地方。」

    這個看上去年紀並不大的少年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拿著手杖戳著面前的巨漢:「喲,塞頓,好冷漠啊,不打個招呼麼」

    塞頓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許久之後之後咬牙問:「喲,你怎麼還沒死」

    「你這麼說真是讓我有些難過啊朋友。」

    金髮少年搖頭嘆氣,一臉難過:「虧我還為你買了新的項圈,想必能夠讓你更守規矩一點。你竟然這麼對我」

    嘎嘣

    長椅發出崩潰的聲音,塞頓怒視著面前這個金毛小鬼,指節捏的劈啪響。

    「哎,算了,你還是這麼容易生氣啊。我們還是換個話題吧」

    少年感嘆著,然後迫不及待地左顧右盼:「我們那兩位可愛的新員工呢他們有沒有好好吃飯呢有好好休息嗎有變得白白胖胖嗎

    來,快讓我看看,給我介紹一下那一位滿懷秘密的少年,還有同樣滿懷秘密的少女」

    他興奮地張開雙手:「不管是誰也好,快去告訴他們他們偉大的、仁慈的、善良的、英俊的、美貌的老闆,尊敬的王國爵士赫爾墨斯先生,已經回來啦」

    -

    黃昏時分,終於送貨完畢。

    葉清玄坐在噴泉廣場的角落裡懶洋洋地曬太陽,枴杖被白汐好奇地抓在手裡把弄著。

    在黃昏的陽光下,葉清玄從口袋裡掏出以太球,習慣性地發了幾個音節,但依舊毫無反應。

    「你還在嘗試這個啊」白汐看到了他手裡的以太球,便明白了。

    「都說你不可能啦,那幾個常用音符的音域都是集中在高音和低音的區域的,你的聲域達不到那種程度的,而且你根本沒辦法感應以太吧」

    白汐嘆氣:「不過十幾萬次都撞不到一隻死耗子,你的運氣該有多差啊」

    「沒辦法,可能是我比較倒霉吧。」

    葉清玄聳肩,心裡卻再一次想到下午時那一場驚心動魄的騷亂。千萬鐵鶴飛翔在空中的凌厲閃光,以及雲樓公主那近乎隨手的一擊產生的莫大威力

    「太一。」他終於想起了這個詞,抬頭看向白汐:「在中午的時候,你說的太一是什麼」

    「嗯」白汐一臉茫然:「什麼太一」

    「我明明聽見了。」葉清玄撇了撇嘴:「不要裝傻,在那個雲樓公主遇到刺殺的時候你說的,太一。」

    「哦,是那個啊。」白汐想了半天,點頭說:「應該說,是天賦吧」

    「天賦頂多是音域寬廣或者動作靈巧吧,如果這是天賦的話,那就是說公主剛生下來就能厲害到這種程度咯」

    「所以才是天賦真正的天賦。」

    白汐說:「不是嗓音,不是外貌,不是右手上的第六根手指,是某種更加先天的條件。從母胎中就孕育好了的東西,甚至比那更早。早在祖先立下誓約的時候,便已經注定了的東西。」

    「聽的不是很明白。你確定你再說的是人類能聽懂的東西麼」

    白汐無奈地看著他,許久之後忍不住嘆氣:「所以才奇怪啊,你真的是有東方血統麼」

    葉清玄指了指自己的頭髮:「我以為這種東西是明擺著的。」

    「……」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麼在東方,很多人都是黑色的頭髮嗎」

    「嗯」

    葉清玄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衝擊:「不是白色麼」

    「白髮在東方也很少的。大概幾千個人裡面才會有一個吧你下午的時候也看到了吧云樓使團中也有不少的黑髮女官。在東方,生了白髮的孩子,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因為白髮代表血統上的返祖,擁有成為樂師的潛質。

    這樣的人被稱為天人。每一個白頭髮的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會被朝廷收入國子監,進行樂師的教育。成功率大概在三分之一左右吧」

    葉清玄覺得頭疼了,他似乎聽錯了什麼東西。

    「等等,你是說,三個白髮的人裡,就有一個能夠成為樂師」

    「沒錯。在安格魯,這個比例有多大呢千分之一」

    葉清玄沉吟片刻,搖頭:「萬分之一不到。」

    「對啊。所以才稀少嘛。」

    白汐撥弄著自己的頭髮,一臉得意:「在東方的神話裡,人可是從天上來的。

    據說早在黑暗時代之前的時候,所有人擁有天人一樣的華服、美顏、白髮、好酒。生活美好,不可思議。但後來天人因為沾染了塵世的因果,所以墜落在凡間。

    有的人漸漸的忘記了自己的過去,生活在凡塵中,頭髮漸漸的變成黑色。只有貴族還保持著白髮的特徵。為了維護血統,不允許與其他人通婚。」

    「這麼狠」

    葉清玄咋舌:「有用麼」

    「不知道啊。反正都幾百年了,因為戰爭和天災,多少家族消失。除了民間偶爾返祖產生的孩子之外,代代相傳的白髮純血,只剩下了九家。被稱為龍脈九家。

    東方幾乎有超過三分之二的樂師,是出於這九個家族之中。

    這九個家族掌握了眾多的秘密和技術,據說都有神器在護佑,保佑家族長盛不衰。每一代子嗣在成年時,都會在宗祠中留下心血,接受神器考驗。

    如果通過神器的考驗,就會獲得領悟。浮現在腦中的或許是神秘的知識或者樂譜,或者是更珍貴的天賦。

    這會是對血統的餽贈,也將是他們終生的桎梏。」

    「你說的太一,就是那位雲樓公主的天賦」

    白汐輕聲吟誦:「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瑯在所有的天賦中,太一也是最強之一。

    這樣的天賦,在西方被稱之為權杖,是相當高階的樂師才能夠具有的力量。」

    「你知道的真不少啊。」

    他看向白汐的眼神有些怪:「喂,表妹,你不會是某個龍脈家族的小姐,翹家出走了吧」

    「大表哥你的想像力很豐富啊。」

    白汐看他的眼神鄙視起來:「但東方的貴族就只有一家姓白的好麼就是那個三十年前竊持國柄的攝政王大人白恆。不過,他造反的時候白家人死的就剩他一個了。」

    說著,她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小指頭,痞氣十足:「如果我是他的女兒,別說榮華富貴,我只要伸一根小指頭,就有多少人衝過來教中午那個雲樓公主重新做人。」

    「忽然覺得你不是什麼公主,真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兒啊。」

    葉清玄忽然感覺到後腦勺上痛了一下。那是白汐拔了他一根頭髮,她又拔了一根自己的下來,對比在一起。

    「喂,你幹什麼」

    「沒什麼,確認一下。」

    白汐揮了揮手,專注地看著兩根白髮,嘖嘖稱奇。

    假如湊近了的話,就能夠看清楚,兩個人的頭髮是不同的。如果白汐是頭髮是純淨的銀白的話,那麼葉清玄的頭髮則有一層淺淺的金黃光澤流轉,如果不注意的話,幾乎看不出來。

    「真的是混血的白髮怎麼看都覺得不可思議。」

    「很奇怪麼」

    「都說了,只有純血才是白髮了啊。混血的白髮我完全沒聽說過,第一次見面我還以為你是染的呢。

    哪怕是血出同源的東方人,如果天人和平民之間通婚,生下的孩子都會喪失白髮的特徵。你父系的血統究竟要強勢到什麼程度啊」

    她停頓了一下,表情忽然變得震驚起來:「你該不會是什麼大貴族的私生子吧」

    「都說了,你想像力太豐富了。」

    葉清玄敲了一下她的頭,打斷她的話:「我的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樂師,我的母親也不是什麼特殊的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吧。」

    「那就太可惜了啊。」白汐低聲嘟噥:「如果你是純血的話,那哪怕你是啞巴,也能夠輕易地當上樂師呢。」

    葉清玄沉默了許久,忽然輕聲笑了:「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可惜的啊。」

    「好了,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葉清玄搖了搖頭,不再去回憶那些過去,撐著枴杖起身。

    「哦。」

    白汐低低的應了一聲,有些不大願意:她好不容易出來一天,還沒有玩夠呢。

    葉青玄看到她有些彆扭的樣子,頓時笑了,以後多接一點採購或者送貨的活兒,說不定能多帶她出來玩幾次。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卻聽到背後的蒼老聲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8:57 PM

第四十章 報償
       
    「抱、抱歉,這位先生和小姐您知道希爾達小巷在哪裡麼」

    迷路的老婦人睜大自己的眼睛,凝視著前面的兩人,眼神希冀。

    這個蒼老的女人包裹著舊頭巾,她看起來已經很老了,面色昏黃,頭巾下面漏出來的白髮蓬亂。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包裹。看起來已經迷路很久了,她佝僂著在廣場上徘徊,卻被人當做乞丐,不耐煩地甩手打發。

    她的嘴唇囁嚅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聲音結結巴巴:「請幫幫我,我已經找了一天了。」

    「不知道,自己去找。」

    小女孩兒白了她一眼,不爽地揮手:「我很忙,沒時間。」

    「白汐。」

    葉青玄提高了聲音,眼神嚴肅起來:「注意禮貌。」

    白汐被他看著,不耐煩地神情就漸漸垮下來了,到最後變成無奈,滿是不情願地伸手隨便指了個一個方向:

    「那裡。」

    葉青玄嘆了口氣,將她隨意亂指的手指給收了回去,嘆了口氣,看向老婦人:「希爾達小巷就在我們回去的路上。如果不嫌棄我們速度比較慢的話,不如我帶您過去吧」

    老婦人像是愣神了,她地嘴唇開闔了兩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渾濁的眼睛中滿是感激:「感謝您,好心的先生,否則我已經我已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沒關係,跟我來吧。」

    葉青玄笑了笑,撐著枴杖在前面帶路。白汐滿是不開心地跟在後面,悄悄瞪了老婦人一眼,低聲嘟噥:「每天阿瓦隆幾千個迷路的人,你幫的過來麼」

    葉青玄敲了敲她的頭,沒有說話。

    -

    「您是第一次來阿瓦隆麼」

    在回去的路上,葉青玄隨口跟老婦人聊起來。

    「您叫我艾瑪就可以了。」

    老婆婆有些蹣跚地跟在後面,眼神難過:「我在高地地區放了一輩子羊,從來沒有離開過。前些日子我的女兒去世了,女婿也把我趕出來了。我的侄兒寫信告訴我可以來這裡,可來了這裡之後,我找不到他了」

    葉青玄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抱歉。」

    「沒什麼可抱歉的。」艾瑪婆婆輕輕搖頭:「以前我的丈夫告訴我,人活著總是有那麼多不幸突如其來,有的時候忍忍就好了。那麼多苦日子,他一直陪著我。現在比以前已經好多了,我總不至於撐不下去。」

    白汐撇著嘴,哼了一聲,卻什麼都沒說。

    老婦人艾瑪並沒有在意,只是討好地笑了笑,,輕聲問:「您和您的妹妹是本地人麼」

    「妹妹」葉青玄看了白汐一眼,輕聲笑起來:「差不多吧,不過她在阿瓦隆的時間比較長,我也是剛來這裡的。」

    在漫長的行進中,葉青玄停下腳步,拐進了一列店舖後面的小巷中,指著前面不遠處的拐角:「從這裡過去了之後就到了。我記得希爾達小巷的沒有什麼人住,您找起來也會比較方便一些」

    老婦人艾瑪停下腳步,感激地看著葉青玄:「感謝您幫我指路,沒有您我真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沒什麼,人總是要互相幫忙的才好。」葉青玄笑了笑,頷首道別。

    「請跟我過去坐坐吧。我的侄兒是個好孩子,他會報答您的。」艾瑪婆婆抓著他的手,感激地挽留:「您是位好心人,如果沒有報償的話,未免讓我太過意不去。」

    「不用了。」葉青玄笑了笑,想要抽出手,卻抽不出來。

    他又抽了一次,卻發現老婦人將他的手抓住了,死死地。枯朽的手掌上有一種死蛇一般柔韌粘滑的質感,令他掙脫不出。

    他愣住了,抬頭看向蒼老地婦人。老婆婆艾瑪依舊在微笑著,滿是皺紋地臉上笑地滿心歡暢,可眯起的碧綠的眼瞳中卻全無那種孤獨的惶恐了,而是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陰鷙。

    「就像是您說的那樣,人總是要互相幫助才好。」

    她抓著葉青玄的手,指甲嵌進他的皮膚裡,沙啞地聲音依舊充滿了一種虛偽地感激:「先生,您是個好人啊,何妨再幫我一個忙呢」

    她裂開嘴,輕聲說了一聲什麼。空氣中傳來冰棱裂開的聲音。

    葉青玄的眼前一黑,就像是雪風從腳下席捲而上,瞬間的寒意像是抽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令他的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地上。

    「喂老女人你幹什麼」

    白汐終於察覺到不對,衝來想要掰開她的手,卻被她的手掌反手握住:「禮貌一點,小姑娘,不禮貌的小鬼,賣不出好價錢。」

    艾瑪的聲音變得從沙啞變得尖細。在夕陽地最後光線裡,她地眼瞳中隱隱透出綠光,宛如妖魔。不顧白汐的奮力踢打,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細端詳:「真像啊」

    她輕聲笑起來:「真像啊。」

    在踢打中,她的袖子裡有一張摺疊的白紙落下來,在白紙上印刻著一副側影的肖像。白紙掉進水裡,污泥和痕跡染黑了肖像上的少女和白汐別無二致的容顏。

    葉青玄愣住了,他張口欲言,卻發不出聲音了。隱隱有什麼東西纏繞在他的脖子上,令他幾乎無法喘息。

    白汐嘴唇顫動著,無力反抗。

    這個衣著土氣的老婦人在輕聲呢喃著什麼,嘴唇開闔,卻毫無聲音。她的肺腑中像是藏著黑色的風洞,源源不斷地吹出了惡臭的氣,就像是爛泥中腐爛的屍體。那種一絲一縷的東西像是蛛絲,無聲地纏繞在兩人的身上,抽走一切動彈的力氣。

    「隨我走吧,回到你應該回的地方去。有人已經等你很久啦。」

    艾瑪用尖銳的指甲刮擦著少女的面孔,看著她因恐懼而擴散開來的眼瞳:「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人活著總是有那麼多不幸突如其來。

    有時候,得忍忍才行。」

    她輕聲尖笑起來,在這無人的小巷中。笑聲在牆壁上迴蕩,空氣波蕩著,隱約有什麼影子在搖擺,糾纏住了葉青玄的四肢和喉嚨,像是深海中被層層的海藻纏繞。

    於是,痛苦地感覺就更加強烈了,只能在窒息的痛楚中痛苦掙扎。

    「不要」

    白汐的眼瞳放大了,低聲呢喃。

    「來,別怕,隨我走吧。」

    艾瑪笑吟吟地握住她的手。白汐就像是傀儡娃娃一般身不由己地被他拉住,向著陰森地小巷中走去。

    在窒息中,葉清玄艱難地在地上攀爬,想要抓住她的衣服,可是卻失之交臂。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白汐如此恐懼樣子,惶恐,不安,像是要墮入地獄或者更可怕的什麼地方去了。

    「不要」

    在無形地桎梏中,女孩兒地嘴唇開闔,想要發出聲音,可那聲音卻像是將死時的遺言一樣無力,顫抖著,飽含恐懼。

    「不要。」

    她的面目驟然扭曲起來,像是忍受著絕大的痛苦,身體劇烈地顫動起來。

    艾瑪的腳步一頓,錯愕低頭,在她的袖子裡,有什麼東西在鼓蕩著,像是熱水沸騰了。

    突如其來的風掀開了寬大的袖管,裸露出她蒼老的皮膚,還有銘刻在皮膚上的怪異符文那些植入了皮膚之上的音符在不斷地顫動著,變得模糊起來。

    有一種龐大的力量從白汐的身體裡湧現了,它並沒有被束縛起來,反而越發狂暴,近瘋狂地衝撞著,絲毫不顧白汐的皮膚在衝撞中已經破裂。

    她的音符快失控了

    艾瑪皺起眉,用力地按住她的肩膀,喉嚨中宛如鬼哭一般地哭聲驟然迴蕩開來。像是蟒蛇要勒死自己的獵物,白汐的骨骼幾乎發出瀕臨崩潰的聲音。

    白汐的肩膀顫抖著,凝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終於發出了完整的聲音,尖銳又恐懼:

    「不要碰我」

    崩

    猛烈的衝擊像是從白汐的身體中迸發了,震碎了無形的束縛。那一瞬間的氣爆幾乎隱約可見,在她的衣服上撕裂出巨大的口子。

    艾瑪口中的鬼哭之聲被徹底打斷了,他發出一聲慘叫,如遭雷殛地後退了一步,彎下腰劇烈咳嗽起來。

    一顆金屬鑄就地斷齒和粘稠血絲從他的口中噴出,落在地上。最後一線光芒中,青銅斷齒上的七竅宛然,微風吹過,便發出細微的聲音。

    葉清玄感覺到束縛和哭聲一同消失了。

    他來不及思考太多,沖上前去,抱起軟倒在地上的白汐,一頭鑽向前方的小巷中。

    巷子口有個魁梧的男人想要站出來,可是還沒有等他攔住葉清玄,就有東西到自己的懷裡來了。

    那是一根上好的枴杖,拋光上油之後的梨花木散發著微微的木香,可現在它被一個少年抓在手裡,像是長槍一樣捅在那個男人的心口上。

    「滾開」

    少年的神情猙獰。

    一瞬間,少年的下手狠辣地像是街頭嗜血地小混混,就像是心中有什麼東西甦醒了,他的眼神就不再和煦了,而是充滿一種難以言喻地狂怒。

    將枴杖捅出去的時候,他壓上了自己和白汐全部的體重,一瞬間將男人捅了個踉蹌,捂著心口倒地。

    他來不及再撿回枴杖,只能抱著懷裡的女孩兒。

    踉踉蹌蹌,奪路而逃。

    -

    在原地,嗆咳不止地艾瑪彎下腰,撿起那一顆牙齒,仔細端詳。

    它的上面生著如同五官一般的竅孔,乍一看就像是一張變形的人臉。它脫落是因為已經從內部變形炸裂了。

    肉眼可見的,這個老女人的面孔扭曲起來,碧綠的眼瞳中滿是陰沉,就像是揉皺地大麗花。

    這是用白銅和沉鐵鍛造成的牙齒,堅固又耐磨,由樂師匠人鑿出七竅之後,便是一件上好的樂器,配合銘刻在皮膚上的符文,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夠調動某一節樂譜的力量,詭異又隱秘,令人防不勝防。

    「該死的小」

    她嘶啞地怒吼,嘴角發出尖嘯,於是遠處傳來隱約的回音和共鳴,令她碧綠的眼瞳中滿是令人發毛的寒意:

    「你們跑不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9:07 PM

第四十一章 你的錯
       
    在複雜的小巷中,葉清玄踉蹌狂奔。

    他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可是每次踏步時都覺得一陣鈍痛從骨骼中擴散開來了。而且……呼吸漸漸地艱難起來,無形的束縛再一次出現了,風吹來,就變得越發具體。

    當他低下頭的時候,卻被看到的東西弄得遍體生寒。

    在水泊的倒影中,他的身上趴著一隻隱約又模糊的影子,它糾纏在他的喉嚨和四肢上,令他舉步維艱。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注意不到它們的存在。

    他想要將它拽下來,可那些東西根本無形無質,難以觸碰……

    「沒用的,這是無形鬼。黑暗地母的子嗣,吸食恐懼和血肉的寄生蟲。一旦抓住獵物,是不會放棄的。」

    在他背上,白汐發出微弱地聲音:「那個人……是來抓我的……」

    葉青玄的面色鐵青:「是我的錯。」

    「從一開始就是你的錯啊。」

    白汐痛苦地顫抖著,聲音也沙啞起來:「人和人之間……哪裡有什麼互相幫忙的道理啊。你相信那些人,可那些人會害你的啊。」

    葉青玄能夠感覺到她的痛苦,因為血從破裂的皮膚下面湧出來了,滲進他的衣服裡,帶來粘稠的熱意。

    她在壓抑著痛苦,可手指卻握緊發白,像是身體裡有憤怒地刀鋒在迴旋,錐心裂骨。所以快要哭出來。

    「白汐,你怎麼了?」

    葉清玄愣住了,她的體溫高的不正常。

    「很疼啊,你看不出來麼。」

    白汐的手指抽搐著,聲音顫抖:「都怪你……如果你不救我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事情了。還有,你究竟會不會和人聊天啊。你把我放下來,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她停頓了一下,哽咽地聲音變得細弱了:

    「你放開我,我想回家……」

    葉清玄沉默,喘息著奔跑。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夜白汐的眼神——那種混雜著茫然和徬徨的神情裡,究竟藏著多少恐懼呢?

    「白汐。」

    葉青玄輕聲問:「其實你沒有地方可以回去的,對吧?」

    女孩兒沉默著,沒有說話。

    「那就不要再說這麼讓人難過的話了。」少年低著頭,輕聲說:「你不是已經開始新的生活了麼?不要再回到過去裡去了。」

    他像是對白汐說話,又像是對著自己低語。

    「真的會嗎?」白汐輕聲問。

    「會的。一定會!」

    葉清玄咬著牙,終於看到前方拐角處的東西……他已經想到辦法,怎麼擺脫掉那個背後如影隨形的腳步聲。

    「我們只要……」

    噗!

    低沉的碰撞聲響起,

    一個矮小的影子撞進他的身體裡了。

    那個人從拐角的地方衝出來,將什麼冰冷的東西刺入他的胸口。

    葉青玄愣住了,他低下頭,凝視著那個怪笑地侏儒。侏儒的手裡抓著匕首,可匕首的尖端沒入自己的胸口中去了,鮮血泊泊流出。

    力氣隨著鮮血一起滲透出來了,他跪倒在地。

    緊接著,侏儒提起白汐的頭髮,伸手從懷裡掏出一疊東西捂在白汐的臉上,那是一疊帶著刺鼻藥水味的紗布。女孩兒艱難地掙紮著,卻無力起來,到最後,再無聲息。

    「啐!這兩個小賤種真是難搞。差點失手……」侏儒將癱軟地白汐抓在手中,搖晃打量著暈厥的小女孩兒,就像是一個渴望破壞的熊孩子看著一個洋娃娃。

    「矬子,動作輕一點!」

    那個蒼老的女人從小巷的盡頭走出來了,看著白汐的臉,眼神陰狠:「有人花了大價錢要這個小**,弄壞了一點你都賠不起。」

    被稱為『矬子』的侏儒愣了一下,伸手捏了捏著白汐的臉,眼神滿是**:「你可別嚇我呀,艾瑪,這麼好的皮膚,只弄壞一點,他們也不會發現吧?」

    「那群東方人看起來可不好打交道,你如果不怕死的話,儘管和她去玩你那些變態遊戲。」

    「我可不管,她嘗過一次之後,說不定就不願意走了。」

    雖然話這麼說,矬子卻沒有繼續猥瑣,只是吞了口吐沫,將小女孩兒交給了艾瑪:「還有另一個呢?那個男的,怎麼處理?」

    「他?」

    艾瑪低頭看了一眼血泊中的少年,冷笑了一聲:「反正快死了,廢物利用,帶回去當飼料吧。」

    「我看不大保險,要不我再補一刀?」

    「沒事兒,它們喜歡活的……」

    血泊裡,少年的意志沉入黑暗中。

    -

    在痛苦地昏睡裡,葉清玄覺得自己落入了深淵。

    似乎有短暫的一瞬間,他睡著了,經歷了漫長又短暫的夢,夢到過去的事情

    這種突如其來的景象像是回憶,又像是夢境,可遠比以往都要清晰。

    那時候天上下著很髒的雪,他也像是現在這樣狼狽。蜷縮在小巷的垃圾裡,呼出最後的熱氣,看著它裊裊地在寒風裡消散掉。

    這是哪裡的雪呢?他忘記了。

    他只記得有聖誕的焰火色彩從遠處升起,照亮星辰。遠處傳來無數人的歡呼,迎接新年的到來。

    焰火真好,是火紅色的,看著的時候整個人也像是暖和起來了。或許如果就這麼死掉的話,也不算遺憾。

    他茫然地看著雪花從天上落下來,融化在泥漿中。如果感覺到那些從自己身上掃過的冷漠目光,便用盡最後的骨氣瞪回去,惡狠狠地。

    直到最後,那些人都走了。

    「真可憐啊。」

    那些刺耳的話終於消散在無盡地雪中了。寂靜地夜裡,又剩下他孤獨的一人。

    在隱約中,他聽見遠處傳來的細碎腳步聲,輕盈地腳步踩碎了雪粉,發出微弱的響動。似是察覺到小巷中的響動,那一條髒兮兮地狗踩著泥漿,站在巷子口看著他。

    它的長毛上滿是污漬,幾乎看不清原本的色彩和摸樣。可層層板結的污垢裡,棕褐色的眼瞳卻澄淨,倒映著那個小乞丐錯愕的神情。

    像是看到了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它站在小巷口,專注地凝視著他的臉,直到許久之後,無聲地走近了,抬起髒兮兮地前爪,按在他的肩膀上。

    那條狗真的很醜,臉上還帶著被其他什麼東西撕咬出來的疤痕,嘴角流著口水,噴出起來的鼻息帶著酸味。

    它湊得那麼近,是為了能夠看清楚這個小乞丐的臉,澄淨地眼睛中充盈著什麼,不像是憐憫,也不像是同情。只是不知為何,被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就平白無故地難過起來。

    「看什麼?滾開!」

    葉清玄向著它怒吼:「別看我!」

    可是眼淚卻不爭氣地流出來了,停不下來。

    那一條狗裂開嘴,像是笑了。

    「別怕。」

    它輕聲叫了一聲,如同這麼說。舔舐著他臉上的雪水,將自己的溫度分給他。像是終於找到了同類,它靠在這個和自己同樣狼狽地乞丐身上,愜意地眯上眼睛,不知何時,靜靜地睡著了。

    葉清玄沉默地看著懷中沉睡地狗,許久之後,輕輕地抱住它。

    他們都一樣。

    就像是一瞬間的恍惚,他從昏沉中睜開眼睛,劇烈地嗆咳。

    密閉的空間裡,充滿了惡臭。

    像是某個地方的地下室。

    鐵銬將他的左手銬在了一根鐵鏈上。吊在一口深井的上面,井的深處傳來了奔流的水聲,惡臭充斥著這個狹窄的空間。

    螢光地菌株和黯淡的油燈帶來一點點光,令他看清了四周潮濕牆壁上的苔蘚,也看清了那些鑲嵌在角落中的銅牌。銅牌上已經鏽跡斑斑,可是那個簡單的編號依然依稀可辨。

    d-168-c。

    於是他明白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是阿瓦隆之島上唯一的河流。

    它的本體是隱藏在阿瓦隆城之下的巢穴蛛網,在三百年間不斷修建、改造和廢棄形成的迷宮——阿瓦隆下水道系統。

    海水從另一側洶湧地灌入其中,然後在水泵和機械的運作之下直達王宮之下,然後浩浩蕩蕩地從錯綜複雜地管道中向四方傾瀉而出。

    來時清澈,走時已經邊做濁流,滿是污水、垃圾和腐爛的屍體。

    有人為它起名叫做『泰晤士河』,因為據說百年之前那位死因成迷的泰晤士親王就溺死在這其中。

    這一條暗河幾乎貫穿了整個阿瓦隆,被黑幫和殺手們所鍾愛,因為這是一條會將一切煩惱和痕跡都帶走的河流,不論是多麼慘不忍睹的屍首或者是犯罪證據,只要拋入其中,它就會永遠地帶著那些東西離去。

    沒有人能再找回。

    當那把匕首刺入胸膛的時候,葉清玄以為自己要死了。可或許真的像是他說過的那樣,有些人的生命太過卑微,就連老天都不想再拿回。

    黯淡的光照亮他胸口的破洞,那裡一個錢袋,厚實又堅韌的老牛皮卻給葉青玄擋住了致命的一刀。

    匕首穿過牛皮之後,只在他的胸口留下了半寸深的傷口。被水泡到泛白的傷口在抽搐著,已經感覺不到痛苦。可還有一種冰涼的痛苦在心裡蔓延,無法停止。

    「媽的。」

    葉清玄低下頭,輕聲呢喃。

    他記不得上一次講這句話是在多久之前,他已經很久沒有罵過人了。他一直覺得罵人只是無能為力的表現,侮辱過他的人都被他當面報償以拳頭,那些對他心懷惡意的人都要為自己的惡意付出代價。

    可他現在真的很想罵人了,因為無能為力。

    他救回來的女孩兒在他的面前被人傷害,可是他除了逃之外,無可奈何。

    「媽的!」

    有塵埃落進他的眼中,一陣**和苦楚。

    從一開始就是你的錯啊。

    白汐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就像是在他心裡,帶著一次次的傷痕嘆息:人和人之間……哪裡有什麼互相幫忙的道理?

    你相信那些人,可那些人會害你的啊。

    「對不起。」

    葉清玄輕聲呢喃,自言自語:「原來天真的,自始至終都是我自己。」

    他忍不住想要笑,嘲笑自己。

    在寂靜裡,忽然傳來鐵門推開的聲音。鏽蝕的門栓摩擦著,聲音尖銳。

    有人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9:11 PM

第四十二章 飼料
       
    兩個低沉的腳步聲沿著階梯走下來,邋遢的男人手中抓著蠟燭,照亮昏暗的空間。

    「……分到五萬。」

    「這一次的油水這麼足?」

    「據說買家是個來頭很大的人,點名那個小女孩兒……那個小姑娘真漂亮啊,矬子老大看了都留口水。可惜不能碰。明天天亮就有人來帶走了……」

    「這次是鬼母帶人親自走了一趟,據說還吃了大虧,連那些怪物都死了一隻。」

    「噓!不要在背後說這種話,小心被聽到。」

    「怕什麼,這裡除了那些怪物,就剩下飼料了。還能有人偷聽?」

    「你忘記上一個在背後亂說話的人被做成什麼了嗎?別告訴我你想去填補那個空缺。」

    另一個男人打了個哆嗦,不再說話。

    葉青玄沉默地聽著,不知為何忽然鬆了口氣:很好,她還在這裡,還沒有被送走……她還活著。

    真好啊……

    他閉上眼睛,靜靜地聽著腳步聲慢慢接近。

    「真是倒霉透頂,讓我們來喂那群怪物。」舉著風燈的矮子罵了幾句髒話。

    「怪誰?還不是你這個蠢貨抽到了簽?我都被你坑了。」同伴踹了他一腳:「上次來喂那些怪物的人好幾天都沒吃得下飯,噁心死了!」

    「嘿嘿,別生氣。」

    矮子嘿嘿笑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錫紙包,抓在手裡沉甸甸的,讓同伴的眼睛亮起來:「曼荼羅?你什麼時候搞到這個的?」

    「那群新來天竺人孝敬的,好貨色,叫做『奎師那』。據說是加了佐料,特別勁。」矮子嘿嘿地笑起來:「那群傢伙一下送了這麼多……這麼一小包,夠咱倆抽一年了。」

    像是癮頭犯了,臉上有刀疤的同伴吞了口吐沫:「分我一點。」

    「廢話,要不然我還掏出來幹什麼?」

    矮子小心翼翼地拆開錫紙包,看著裡面雪白的粉末,手有點發抖:「先爽一把,壯壯膽。等會那群怪物出來吃飼料,咱倆就當做沒看到。」

    「要不,先把那小雜種喂了算了。」

    刀疤看了一眼被柵欄後面那個被吊在空中的少年一眼,眼神惋惜:「可惜了,眉清目秀的,賣去當兔子也能值不少錢。」

    「都快死透了,說這些有用麼?等等……」

    矮子撇了一眼柵欄之後的深井,看到深井之上的少年時,眼睛就亮了一下:「這個小鬼還沒有被搜過身。」

    在鐵鏈的懸掛中,少年的身體寂靜無聲,像是死去一樣一動不動。在他的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的錢包裸露出綠色的紙張。

    那是匯票的顏色!

    這是送貨結束之後賣家給的尾款,教團發行的大面額匯票,厚厚地一大疊,起碼四五萬磅!

    「這小鬼從哪裡偷了這麼多錢?」

    矮子吞了口吐沫,移不開眼睛。

    「這麼多錢,全都是匯票?」刀疤也看愣了:「我這是瘋了麼?」

    「還等什麼。」矮子踢了刀疤一腳:「再過一會那些東西出來,別說錢,就算衣服也都全被吃光啦。先把錢拿出來,等會怎麼分再說。」

    刀疤愣了一下,連忙從牆上摘下一串鑰匙,打開了厚重的鐵柵欄。他抓起旁邊的鐵鉤子,小心翼翼地踩著深井的邊緣,勾向掛著少年的鐵鏈。

    「慢著!」矮子忽然一把搶過鐵鉤:「你毛手毛腳的,萬一掉了怎麼辦!我來!」

    刀疤不忿地瞪了矮子一眼,這個傢伙只是不放心自己去拿錢。可鐵鉤已經被搶走了,他低聲罵了句什麼,悻悻地後退了兩步,任由他去鼓搗了。

    「小心點。」他冷哼了一聲:「別掉進井裡當了飼料。」

    矮子嘿嘿笑了一聲,鐵鉤勾住了鎖鏈,將懸掛著的少年拉了過來,伸手摸向了他的胸口;「發達了啊,這麼多錢……」

    話音未落,一隻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他愣了一下,看向旁邊,發現刀疤還在柵欄外面,然後呆住了。

    那這隻手是誰的?

    在那一瞬間,他看到本應該死去的少年抬起頭來了,漆黑的眼瞳中倒影著他錯愕的臉。那種漆黑像是蕩漾著漩渦。

    漩渦裡滿是決絕的漆黑。

    緊接著,突如其來的力量將他扯進了柵欄之中,令他來不及反應。少年劈手奪過了鐵鉤,憑藉著拉扯的力量,拖曳著鐵鏈跳出柵欄外面。

    在驚叫聲中,刀疤猛然回頭,卻看到向著自己飛撲而來的少年,還有不斷放大的鐵鉤。

    嘭!

    尖嘯的鐵鉤砸在了刀疤的腦殼上,讓他眼前一黑,跪倒在地。在突如其來的劇痛中,他感覺到鐵鏈纏繞在自己的脖子上,猛然下壓收緊。

    直到此時,鐵柵欄上被撞開的門才緩緩關閉,然後在少年的推動之下猛然合攏。

    葉清玄喘息著,死死地踩著腳下掙扎的刀疤,手中的鐵鏈緩緩地收緊。極短的鐵鏈才剛剛繞了一圈就已經到了盡頭,刀疤貼在柵欄上,幾乎將腦袋塞了進去。

    「救命!救命啊!」

    在深井中,矮子用力的抓著邊緣,艱難地向上爬,但是有什麼東西拉扯著他,令他快要被拽下去了。

    「閉嘴!」

    葉清玄用鐵鉤對準了他抓在井邊的手指,於是矮子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

    他奮力地拉扯了刀疤的鎖鏈,將這個魁梧的壯漢給壓制住,不論他怎麼掙扎,撕扯自己,都絕不放鬆。

    他咬著牙,緩緩地收力,抬頭問矮子:

    「這裡哪兒?」

    矮子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葉清玄的眼瞳一冷,鐵鉤猛然敲在他的一根手指上,令他幾乎掉進井裡去,驚聲尖叫。

    「說,這裡是哪兒?!」

    「我說!我說!這是阿瓦隆下水道最底下,一個廢棄掉的下水井。鬼母發現了這個地方,就把它當成了牧場……無形鬼被養在這裡,不會被發現。」

    矮子尖叫著回答:「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時間快要到了!」

    「鬼母?」葉清玄愣了一下:「傳說裡那個飼養妖魔的女人?」

    「沒錯,就是她!就是她……她有控制那些怪物的符文,那些怪物都聽他的話!」矮子快要哭出來了,「求你了,快拉我上去!」

    「為什麼要抓白汐?」葉清玄冷冷地問。

    「聽說有個東方人出了一大筆錢,要抓她回去……薩滿不肯幫忙,鬼母就搶了這個活兒。我說了,真的,我知道的都說了!」

    矮子哭叫:「快拉我一把……它們,它們……」

    沸騰的水聲蓋過了他尖叫的聲音。

    在深井之中,原本惡臭的死水詭異的翻滾起來了,就像是有數不清的食人魚聞到了血腥味,瘋狂的騷動起來。

    沸騰的死水在上漲,在污水中,十幾隻形體模糊的什麼東西浮現了。它們看上去就像是融化了的人形,隨著水位的上漲向上攀援而來。

    在井的最深處,傳來海潮的聲音。

    漲潮了……

    那就是白汐曾經說過的『無形鬼』,由天災『黑暗地母』所蓄養出的萬千子嗣之一。

    很多人都覺得它們是死去的亡魂,但它們只是活著的怪物,吸食血液為生,面貌就會變成血液提供者的樣子。有時候它們會潛藏在墓地裡,分食屍體,在脫離了墓穴之後,便被當做死者的亡靈,享受尊崇的祭拜……或者在這之前就將發現者吞噬殆盡。

    有的人恐懼它們那宛如惡靈附體一般的力量,但在教會的書籍記載中,它們卻擁有成為『霧化』的可怕能力。

    在它們狂亂或者憤怒的時候,軀體會擴散成濃霧,籠罩在煙霧中的活物會感受到宛如瀕臨死亡的恐懼,在失常地瘋癲中,成為食物。

    這樣將人類當做食物的怪物,竟然有人在飼養?

    很快,沸騰的污水中,一片翻滾的白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是碎裂的蒼白骨骼,或許還有半個頭顱的碎片,那些碎骨在濁流中翻滾著,像是。可他終於明白他們是怎麼飼養這些怪物的了。

    「你拿活人養他們?」葉清玄抬頭看矮子。

    「都是死的!都是死的!!」

    「我也是?」

    葉清玄反問,令他愣住了,他惶恐的表情愣住了,然後慢慢地變地猙獰起來:「小雜種,快放我上去……」

    葉清玄冷冷地看著他,沉默不語。

    在他的箝制下,窒息的刀疤終於不再掙紮了,身體癱軟,陷入休克中。他後退了兩步,撿起了地上的風燈,準備離開。

    一直在咒罵著的矮子表情變了。

    濁流在緩慢上升,水裡無形的鬼怪在湧動。

    「快來!」

    他向著門口尖叫:「那個小鬼跑了!」

    葉清玄的表情也變了,他握著鐵鉤,凝視著矮子的腦門,手掌握緊又放縱,可到最後卻依舊沒有下定決心。

    矮子的咆哮聲,引來遠處的腳步,隱約有個聲音在喊:「你們在做什麼?這麼大聲音!」

    「它們快出來了!」矮子用力地揣著腳下拉扯自己的無形鬼,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救我!快救我!」

    葉清玄沉默著,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只是沉默地環顧著四周,尋找著周圍的東西,到最後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錫紙包,捻了捻那些從邊角中露出來的白色粉末。

    曼荼羅,著名的禁藥,從天竺的植物中提取出的粉末。最開始是作為軍隊用的鎮痛劑,在對阿斯加德的戰爭中被發現這種東西擁有巨大的成癮性,服用之後的產生的迷幻感會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沉浸其中,從此便成為了禁忌。

    只是根據手感,裡面恐怕加了什麼東西吧?蘇合香?還是白橘葉?

    不論加了什麼,看來就是沒用的東西啊。

    他嘆息一聲,聽見那個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矮子的神情興奮起來,怨毒地凝視著葉清玄,聲音越發高亢起來。

    葉清玄站在樓梯下面,靜靜地傾聽著門後的腳步聲,慢慢接近,慢慢接近……直到最後,大門推開。

    尖銳摩擦聲響起的一瞬間,樓梯之下的少年暴起了。

    他向前,發足飛奔,踏著長滿了苔蘚的階梯,向著上方衝出!

    一瞬間從光明中走入昏暗裡,推門而入的男人還沒有看清楚房間時,便有一盞燃燒著風燈迎面砸來!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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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10 09:15 PM

第四十三章 她在哪兒?
       
    嘭!

    燃燒著的風燈在瞬間破碎了,飛迸的玻璃渣刺入了他的眼中,瞬間矇住了那一雙眼睛。

    更致命的是隨後從其中噴射出來的煤油,還有火焰……

    只是一瞬間,隨著一聲低沉的悶響,火焰便隨著飛迸的煤油擴散開來了。甚至葉清玄還沒有看清楚那個男人究竟長什麼樣,他就已經尖叫著從樓梯上翻滾,掉下去了。

    矮子愣住了,呆滯地看著火焰中滿地打滾的男人,嘴唇囁嚅著,眼神滿是絕望。

    葉清玄最後看了他一眼,回頭準備離開。

    然後,迎面一根木棍砸在了他的臉上!

    崩!

    那一瞬間,葉清玄眼前一黑,腦子裡一空,只是覺得這一幕分外熟悉。

    他踉蹌地後退了兩步,在樓梯上踏空了,滾了回去,努力在眩暈中想要爬起來,可是又被人恨恨地一腳踹在了胸口。

    慘白的傷口又被撕裂了,鮮血滲出來,他痛苦地蜷縮成一團,感覺到了什麼東西憤怒地砸在自己身上。

    或許是刀吧?

    不想讓他就這麼痛快得死掉,所以選擇了刀背,砸在頭上的時候就會令眼前再次一黑,時間長了,就覺得眼前都變得紅起來了。

    最後,他終於看清楚那幾個圍著自己不斷踢打的男人。

    還有在人群之外,面容猙獰的侏儒。

    真是好久不見。

    「矬子老大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矮子被臭水中的無形鬼拉扯著,即將落入水中去了,看到了同伴,便重新燃起了生的渴望。可銼子只是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聲問:「無形鬼已經從下面跑出來了,現在打開柵欄,你想害死我們所有人麼?」

    矮子愣住了,他奮力抓著欄杆,想要向上攀爬,可越來越多的蠕動妖魔攀附在他的身體上,奮力地汲取著他的血液,然後面部的地方便浮現了栩栩如生的面容。

    那一張臉如此的扭曲和痛苦,充滿了惡毒和絕望,可眼瞳的地方卻空無一物,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陰寒。

    那些男人們被這一雙眼睛盯著,便覺得渾身發冷,雖然明知道無形鬼無法衝破籠子的束縛,卻依舊感覺到發自內心的恐懼。

    「給我把這個小雜種的腿打斷。」

    矬子惡狠狠地從手下手中搶過了那根鏽蝕的鋼筋,打量了葉清玄一遍之後,又將鋼筋對準了他的臉:「或許從這裡開始更好……放心,你不會死的。毀容之後的殘疾乞丐能討到的錢會更多吧?」

    在那些痛苦地踢打中,葉清玄艱難掙扎,舉起一隻手,像是有什麼話要說。銼子皺起眉頭,看向他。

    「其實我有一件事兒還沒有下定決心,在我拿出那個東西之前。如果你們現在停手的話……一切都還好說,真的……」

    葉清玄抬起頭,認真地說:「我從不騙人。」

    嘭!

    朝著肚子戳中的鋼筋令他喘不上起來,銼子一腳將他踢到了牆角。

    「你拿出東西來?」

    他冷笑著,像是看到了絕妙的小丑:「什麼東西?亞瑟王的石中劍麼?還是神奇仙女給你的寶貝?嗯?」

    「抱歉,其實我並沒有亞瑟王的石中劍,至於神奇仙女的寶貝……」

    在地上,窒息的葉清玄艱難地抬起頭來,嘶啞地回應,舉起自己的手:「這個算麼?」

    在他指尖,沉重的錫紙包倒映著地上的火光,那個男人還在不斷的打滾,發出慘叫。

    火紅的光暈照亮了他們的眼睛。

    還未曾等他們反映過來,少年的手指彈出了紙包,錫紙包翻滾著,落在了地上燃燒的煤油中發出茲茲的聲音。

    破碎的錫紙包中,白色的粉末融入了火焰裡,一瞬間升騰起了輕薄又美妙的霧氣。就像是連鎖反應,瞬息間,所有的藥粉都被熾熱的火焰點燃,濃烈的煙霧升騰起來。

    那是曼荼羅。

    足夠兩個嗜毒如命的癮君子吸一年的禁藥。

    那是專門為了給那些癮君子更加強烈刺激的藥物,比曼荼羅的藥性要更加強烈數倍的提取物!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錯愕地回頭,然後聽到了清脆的聲音。

    嘭!

    在寂靜裡,錫紙包膨脹,破碎了!

    刺鼻的味道隨著濃郁的煙霧平地而起,迅速的擴散,在一瞬就吞沒了所有人的身影。只是瞬息間,就將一切都淹沒了。而且還在向上擴散!

    刺鼻的煙霧裡帶著濃厚的馨香,還有一種令人飄忽的味道。只是瞬間湧入鼻孔,就令人快要站不穩。

    在一片劇烈的咳嗽中,有人尖叫起來。

    「媽的,你在幹什麼?」

    矬子終於反應過來,憤怒地踢打這他。可少年毫不反抗,任由他毆打自己,只是沉默地凝視著他,眼神憐憫又輕蔑,令他怒吼一聲,掏出刀子想要捅死這個見鬼的小雜種。

    可就在那一瞬間,他愣住了,感覺到一陣飄忽。煙霧鑽進了他的鼻孔中,巨量的迷-幻劑氤氳在這一片空間裡,超出常規劑量幾百倍的份量足以在瞬間奪走人的理智。

    矬子的手掌鬆開了,他踉蹌後退,疑惑地看著四周,明明這煙霧升騰,可為什麼他看到了絢麗的虹光?那種美麗的彩虹裡傳來了輕柔地笑聲,令他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

    天旋地轉中,他被一種虛無的滿足和幸福感包圍,擁抱著面前的鋼筋,大口啃著不存在的食物,咀嚼鐵鏽。

    鼻涕和眼淚瘋狂地流出來,但是卻在哈哈大笑……

    「早說過我有絕招了,幹嘛非逼我使出來啊?」

    葉清玄輕聲呢喃。

    -

    在煙霧裡,少年匍匐在地上,第一時間拿著被血染紅的外套摀住了自己的嘴,小心翼翼的呼吸。又從另一個倒地的人手中拔出了酒瓶,將其中殘留的烈酒倒在摀住口鼻的衣服上。

    可是有那麼一瞬間,他聽到背後鐵籠發出的尖銳聲音。

    他愣了一下,回頭看向身後。

    這一次,恐怕是玩砸了。

    -

    在籠子裡,曼荼羅的煙霧籠罩中……那些興奮地分食血肉的無形鬼沐浴在了曼荼羅的煙霧中。

    就像是落入了岩漿裡,這群本來對外界環境就無比敏感的妖魔一瞬間發出刺耳的尖叫。

    那種尖叫聲是如此的尖銳,幾乎劃破了人的耳朵。

    就在狂暴尖嘯中,無形鬼們越發狂暴了。它們發瘋地衝擊著鐵籠。在鐵籠上,桎梏著它們的符文不斷地閃耀著,顏色卻漸漸地變得暗淡起來。

    直到最後,首先有一隻無形鬼的眼洞從漆黑變成了血紅,緊接著,身體瘋狂地膨脹起來!直到籠子幾乎拘束不住它,然後轟然爆裂!

    濃厚的煙霧幾乎漲破了鐵籠上的無形封鎖,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乃至所有無形鬼都在迷-幻藥物的刺激之下霧化!

    鐵籠哀鳴,轟然破碎。

    在炸裂的聲音中,宛如海潮一般的濃霧伴隨著颶風從其中席捲而出,一瞬間充滿了這個狹窄的空間,緊接著,在下水道中向著四面八方蔓延。

    一直延伸到黑暗的深處去了。

    葉清玄的眼瞳擴散開來了,他可沒有忘記無形鬼最可怕的什麼……不是那種能夠撕碎獵物的力量,也不是永遠**的嗜血。

    是霧化之後擴散的恐懼之音!

    -

    一瞬間,濃霧中,有無數竊竊私語的聲音響起了。

    那些竊竊私語的聲音像是在耳邊響起,像是一隻隻手掌撫摸著大腦,尋找著恐懼的神經,要將他徹底拉入深淵裡。

    葉清玄的眼前一陣昏暗,可很快,那些竊竊私語的聲音像是找到了更好的獵物,棄他而去了。只有一種冰冷粘稠的感覺包裹著他,就像是在吞噬獵物的妖魔還在窺視著新的獵物。

    在地上,那些沉浸在迷-幻藥中的人終於從美夢中驚醒了。

    然後進入了噩夢之中。

    在濃厚地煙霧中,不斷的有尖叫和咆哮聲傳來,有人想要逃離,可是沉浸在幻覺中的他們已經無法爬起。有的人踉蹌地向前爬出,卻沿著破裂的籠子,鑽進了沸騰的深井中。

    掙扎許久,溺死。

    在地上,矬子沉浸在那宛如飛翔在天空中一般的美夢裡。

    可有是一瞬間,一切都變了,他看到黑暗從天而降,無數鬼魅和妖魔從地上爬出來,它們生著不可名狀的樣貌,口水落在地上,腐蝕著地面。

    「天啊……」

    矬子愣住了,緊接著,一瞬間就它們撲上來,大口地吞噬著他的血肉和肢體,令他瘋狂掙扎,尖叫:「不要碰我!救命!救命!」

    他的五官扭曲起來,像是一組無規則的多邊形在扭動,變化出恐懼的角度。任何一點光影的刺激都會帶來強烈的恐懼,任何輕微的觸碰都會引來無盡的痛楚。

    葉清玄低頭看著他,許久之後輕聲嘆息了一聲,提起他的頭髮,發出聲音。

    那一瞬間,矬子看到了。

    一個猙獰地影子徘徊在這一片濃霧中,他渾身散發著鮮血的氣息,雙目赤紅,生著惡魔一般的羊角,可身體卻是腐爛的,寄生著毒蛇和蟲蠍。

    那個影子一個個掐著他的脖子,高聲喝問著什麼。

    天上下著血的雨,雨血落在矬子身上,令他尖叫起來,瑟瑟發抖。

    那個怪物不耐煩了,猛然將他按在牆壁上,牆壁像是血肉一般在蠕動著,無數毒蛇盤繞在周圍,纏繞在他的身體上,令他幾乎快要崩潰!

    「看著我的眼睛!」

    惡鬼怒吼,令矬子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赤紅的雙眼,赤紅的雙眼中像是有熔岩在流淌,令人心悸。

    「那個女孩兒在哪裡?!」

    惡鬼嘶啞地問,聲音卻像是滾雷一樣迴蕩在他的耳邊。

    「什麼女孩兒,我不知道。」矬子涕淚橫流:「神啊,救救我,我懺悔……」

    「這裡不是天堂,沒有懺悔時間!」

    惡鬼再次質問:「那個白頭髮的女孩兒在那裡!被矬子和鬼婆帶來的女孩兒,在哪裡!」

    「在樓上,在二樓的臥室了!」矬子尖叫:「艾瑪說要親自看守他,我發誓,我只知道這麼多了,放過了,放過我,天啊……」

    於是,惡鬼鬆手了,將他拋在地上,看著他被無數妖魔拉扯著吞噬。

    砰!

    葉清玄手中的鐵鉤砸在矬子的後腦上,令他在瞬間暈厥,可他的肢體還在抽搐,沉浸在無窮盡的噩夢中……或許這種幻覺會永遠地殘留在他的神經和大腦裡。

    如果他沒有死於內臟痙攣的話,那麼下半輩子他將會在阿卡姆瘋人院裡過上幸福的生活……大概。

    至少不會現在變陷入瘋狂後自殺死去。至少還活著……

    葉清玄這麼安慰自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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